非正常的批评反而让人同情贾玲
据昨日媒体报道,因为在小品《木兰从军》中恶搞花木兰,贾玲近日被迫道歉了。随着贾玲的道歉,另一些网民却为贾玲说话了。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出小品而已,犯不着上纲上线。
在要求贾玲道歉的同时,也有人要求陈凯歌道歉,因为他的电影《道士下山》中有道士向和尚下跪的镜头。因此,这两天网上掀起以“道歉”为中心词的造句热潮:“国家烹饪协会要求《煎饼侠》道歉”、“佛教协会要求吴承恩道歉”、“青城派要求《笑傲江湖》道歉”、“动物协会要求《喜羊羊与灰太狼》道歉”……
在小品《木兰从军》里,贾玲扮演的花木兰贪吃,被父亲骗去从军。在军队中,木兰又因被忽悠而上了战场,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将军。木兰凯旋故里后,发现去世的父亲留下一封信,说是恶霸看上了她,父亲才骗她去当兵……
这个小品所表现的主题是“吃亏是福”。在目下维权意识和公民精神偏弱的今天,“吃亏是福”的主题或将进一步削弱反抗精神,助长忽悠欺骗。
小品如此恶搞花木兰,既没有寄寓现实意义,也没有多少幽默风趣,本来就是一个恶俗的小品。有网站做了一个相关调查,有两万六千多的网民认为小品胡编得太过火,七千七百多网民认为只是娱乐而已。也就是说,多数网民并不认同这个小品,但为什么在贾玲道歉时,会有那么多的网民挺她?
要探讨这一问题,我们先要看看一些人是如何批判贾玲的。
虞城县作协主席高青坡认为,花木兰在虞城可说是“半人半神”的形象……把花木兰的形象完全颠覆,极大地伤害了木兰故里人民的感情。
《木兰传奇》编剧胡奎明说,花木兰的艺术形象完美高大,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代表人物之一,尤其是中国女性的代表……其完美的形象,只要人类存在,就不会泯灭,绝对不允许有人颠覆、诋毁花木兰形象。
还有人把花木兰视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缩影,是民族的脊梁和精神支柱,认为贾玲的小品是对民族精神的亵渎……
其实,花木兰形象最早出现于南北朝的叙事诗《木兰辞》中,她只是个民间传说。正因为是民间传说,花木兰究竟姓什么一直有争议:有人根据碑文、《归德府志》和唐朝以来的有关文献分析,认为花木兰不姓花,而是姓魏;有人说她是复姓木兰;明代徐渭在《四声猿》中说她姓花,名木兰。《辞海》则说:“木兰姓氏或作花,或作朱,也作木,均无确证。”
文艺作品中的人物,有的有所本,有的则完全是虚构的,如果都去考证文艺人物的姓氏和籍贯,那同样是另一种“恶搞”——你能考证出孙悟空的真姓名和出生地吗?
为了抵御外敌和尽孝,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上战场,而且骁勇善战,反映了中国古代少见的勇敢女性形象,她是一个巾帼英雄的符号。把这样的文艺形象说成“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缩影”、“是民族的脊梁和精神支柱”,还扩展到“只要人类存在,就不会泯灭”的全球广度,这岂不是就如穿着正装演小品?
把民间作品中的人物拔高为“民族脊梁”和“精神支柱”,这实际上是另类民族虚无主义。把巾帼英雄压缩成某地的“故里感情”,又反映了狭窄的地域观念。这样的批评话语与批评方式,只能把本来对小品《木兰从军》并无好感的人推向反面。 现在的许多相声小品已经越来越无趣无聊加无味,贾玲的《木兰从军》就是无趣无聊无味的力证。我们如果对《木兰从军》进行正常和专业的文艺批评,或许还能引发人们对小品现状的反思和纠偏。但非专业的夸张批判,未免只能把批判本身演变成另一种恶搞小品。(作者是本报首席评论员 何龙) (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