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璘——石家庄市唯一专职器官捐献协调员
石家庄开展人体器官捐献工作两年来,有20例成功捐献,38人因此获得新生。人体器官捐献,一边是悲恸欲绝时的人间大爱,一边是病痛煎熬中的绝处逢生。翟璘,石市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也是石家庄市唯一的专职协调员,是连接捐献志愿者与受捐者的桥梁。5月8日“世界红十字日”来临之际,记者走近翟璘,听他讲述这个关乎医学、伦理、道德和传统观念的职业。
□本报记者 苗静
石市两年20例成功捐献 38人获得新生
47岁的刘永军是个东北汉子,十几年来一直在保定打工。他有个大胖孙子,不久前儿媳妇又怀上了第二胎。就在全家欣喜地期待新生命的到来时,今年4月7日,刘永军却突发脑干出血,住进医院。4月9日傍晚,刘永军转到河北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当晚9时被宣布脑死亡,只能靠药物、呼吸机维持生命。
当时,弟弟刘永昌因以前经常见到等待器官捐献的病人,萌生了把哥哥的器官捐献出去的想法。对此,刘永军的妻子和儿子点头同意。4月10日15时21分,刘永军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的一个肝脏、两个肾脏和两个眼角膜,为5名正忍受病痛折磨的患者带来了新生。
刘永军,是石家庄唯一一个被媒体详细报道的器官捐献案例。石市2014年开始开展人体器官捐献工作,截至目前有20例成功捐献,38人因此获得新生。这些志愿者年龄最大的60岁,最小的只有一岁零八个月。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农民、工人、学生……除了刘永军外,其他的志愿者家属虽然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却不愿对外人提起。
对这一点,石市红十字会的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翟璘非常理解。每一次的成功捐献,都是志愿者的亲人在万分悲痛中做出的艰难决定。捐献的理由只有一个:帮助别人,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但反对捐献的理由却有很多:传统的“留全尸”的观念,被家族长辈指为“不孝子”的压力等等。
全省的专、兼职协调员只有20多人
协调员要见证捐献整个过程
从2015年1月1日起,我国全面停止使用死囚器官作为移植供体来源,公民逝世后自愿捐献器官,成为器官捐献使用的唯一渠道。这标志着中国器官捐献事业进入了更文明的新阶段。据了解,急需器官的人数与成功捐献的器官数量比例为30:1。
作为目前石家庄市唯一的专职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翟璘从2014年开始从事这项工作。此前,他2010年从部队转业,一直在石市红十字会工作。目前,全省的专职、兼职协调员只有20多人,全国只有几百人。
翟璘的工作主要有两大部分,登记和见证捐献。这两项工作,看似相关,却又并无关联。有捐献意愿的人,都可以填写“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但也仅限于填写。真正实施捐献时,志愿者本人通常都已濒临死亡,捐献是否成功,主要取决于其直系亲属的意愿。
一般情况下,当捐献者已没有了自主呼吸,到了靠呼吸机辅助呼吸时,经医学专家组进行严格判断,符合捐献条件的情况下,其直系亲属同意捐献器官,捐献者自然死亡、心跳停止5分钟后,可以实施捐献,以避免器官衰竭。手术完成后,医生会恢复捐献者的遗容遗貌,并向遗体默哀致敬,以示对捐献者最大的尊重。此时,协调员要向志愿者家属颁发荣誉证书。而在另一边,志愿者捐献的器官,正在被植入受捐者体内。国家卫生部有一套人体器官移植分配系统,要按照病情严重程度等进行极为复杂的评分、排队,再按照就近原则来确定受捐者。
红十字会是第三方监督机构,所以作为协调员,翟璘的工作除了宣传相关知识外,还包括对志愿者及其家属的身份进行认证,确定是否自愿捐献,见证获取器官和遗体复原过程等。“是否按照志愿者家属的要求摘取了相应的器官,整个过程是否合法合规,都是我需要见证的内容。”翟璘说,协调员要参加志愿者的现场默哀仪式,对捐献者家属进行人道缅怀等。河北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兼职协调员任贵军,与翟璘一起做了很多工作。
器官捐献自愿 协调员的工作不是劝捐
有几个大学生结伴来到石市红十字会,签署了“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死亡很遥远,他们只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谁料,第二天,其中一个大学生的父母,拿着孩子填写的表格找上门来,劈头质问翟璘:“孩子年纪轻轻为什么签这个?他是不是要轻生?你当时怎么不问问?孩子要是死了你负责吗……”
那是2014年,石家庄刚刚开展人体器官捐献工作。面对这两位家长的质疑,翟璘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跟他们解释。签署捐赠器官志愿表会带来死亡是部分人对这项工作的误解。对此,翟璘并不觉得委屈,“石家庄这项工作开展时间不长,人们不了解甚至存在误解都是正常的。引导公民树立器官捐献的意识,本就是我们的工作内容。”
石家庄目前最小的器官捐献志愿者是个一岁零八个月的孩子。孩子患上了病毒性脑炎,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孩子的父母联系到石市红十字会,表达了捐献意愿。但是,孩子的奶奶不同意,并且情绪几近崩溃。儿子儿媳三十多岁才生下这个宝贝孙子,老人家视若珍宝。翟璘上门做工作,孩子奶奶连门都不让进,“我孙子还能治好,就算没了,也得留个全尸!”面对这种情况,翟璘只好先做通其他家人的工作,再由家人、以及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去劝说孩子的奶奶。
“我们曾被叫做‘劝捐员’,但我们不是劝捐。”翟璘说,器官捐献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如果志愿者家属捐献意愿不强烈,很难在短时间内扭转其观念。器官捐献是自愿的,虽然每个协调员都想尽力促成捐献,但也不能影响志愿者家庭的和睦。所以,如果直系亲属的捐献意愿比较强烈,只是有个别亲人不同意,协调员会帮忙做工作,但不是劝捐。
2014年底,有一个来自石家庄郊县的志愿者,因病深度昏迷,间断性使用呼吸机维持生命,被确定为潜在捐献者。2015年初,他病情恶化,被接到具有人体器官获取资质的河北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经治疗后病情大为好转,回家过了春节。后来他的病情再度反复,医生第二次把他救活。2015年10月,他抢救无效逝世,实施了器官捐献。“有些人认为被确定为潜在捐献者就意味着放弃治疗,这也是误解。”翟璘说,能否实施器官捐献,有一套非常严格的判定标准。
希望不再遭人冷眼
器官捐献意识能深入人心
今年4月29日,有位27岁的小伙子因交通事故受伤,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他的父亲做通了自己老伴和儿媳妇的工作,决定捐献小伙子的器官。小伙子的孩子才一岁半,家人这样做也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寄托,等孩子长大后告诉他,爸爸是个伟大的人。
捐献现场,小伙子的亲人失声痛哭。这个时候,作为协调员,翟璘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必须拿捏到位。他要安慰好小伙子的亲人,才能进行下面的捐献程序。但怎么安慰就大有学问了。对于小伙子的父亲,他去聊老人一岁半的小孙子,让老人看到希望,平复情绪。对于小伙子的爱人,要鼓励她走出悲痛,担当起照顾老人和孩子的重担。
有些有捐献意愿的市民,因身体原因无法到石市红十字会填写登记表,翟璘就要上门服务。有一次,他帮一位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少年填表。少年因患病身体一直在不停地抖动,翟璘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耐心讲解。这一幕,让少年的母亲感动得落了泪。
翟璘打开电脑,向记者展示他留存的工作资料图片。他在办公室、志愿者家里或医院的病房,帮助志愿者填写登记表;他在手术室与医生一起,向志愿者遗体默哀致敬;他在医院走廊里,安慰满面泪痕的志愿者家属……
在成为人体器官协调员以前,翟璘出于兴趣考取了心理咨询师。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却为他从事协调员工作帮了大忙。“先不说要安慰悲恸欲绝的志愿者家属,给他们做工作,单是经常面对浑身插满管子、不久于人世的志愿者,全程见证器官获取手术过程,就需要强大的心理。”两年来,翟璘感受最深的,还是对志愿者和家人的尊重。因为在助人新生和传统观念的艰难抉择中,他们做出了让人敬佩的选择。
“我所有的工作都是基于尊重和理解。什么时候这份工作不再遭人冷眼,就说明器官捐献意识深入人心了,更多的人将会获得新生。”
如果您有器官捐献意愿或想咨询相关问题,可以拨打以下电话:
83999016(市红十字会) 88603322(省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