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信：“歪嘴和尚”最喜欢学生下跪磕头

    1月30日，网友发帖称，河南省平顶山市宝丰县第一高级中学不仅要求全校学生向孔子像下跪磕头，还规定在校学生清晨5点必须起床诵读《道德经》、《孝经》，不少学生对此怨声载道。该校罗姓校长表示，学生跪拜孔子像确有其事，但“他们对祖宗圣贤的崇拜是油然而生的”，学校并未强制要求学生下跪。（新京报 1月31日）

    在官方和民间的联手推动下，传统文化得以和现代生活重建亲密的关系：中小学有了系统的国学教材；民间私塾和经堂遍地开花；孔子学院也和国外大学合作。只是，传统文化既有仁者爱人的一面，也有酱缸文化的阴暗一面，故此应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宝丰县高中就犯了这个毛病，让学生向孔子像下跪磕头，美其名曰油然而生的崇拜，这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把糟粕当精华，孔子要是听到也得气坏了。

    下跪磕头和读经学习没有直接关系。我们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这是“三纲五常”伦理，它混合儒法两家的说法：君臣以忠，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父子以孝，是为了维护宗族纽带；夫妻以贞，是为了维护血缘纯洁。老师也有独特的地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说法，表示老师和父亲的角色多有重合，老师会取得父亲的部分权力。为了自外而内强化社会、宗族和家庭的秩序，下跪就成为社会公认的典型仪式：下跪磕头是最无助的姿势，一是身体要比对方矮很多，二是向对方暴露身体脆弱处。这意味着放弃身体的主动权，把自己交给对方任意处置，以此表达心理层面的臣服，并期待对方能够怜悯自己。

    无论是宝丰高中让学生跪拜孔子像的偶像崇拜，还是秋风等新儒者带弟子在孔庙行跪拜大礼的复古，亦或是不少国学院读经院举办的所谓下跪拜师的表演，表面上跪拜的都是孔子等先贤，实际上在跪拜的过程中，老师摇身一变成了先贤和学生之间的媒介，获得了解读经史子集的权威。可是，学生完全可以自学典籍啊，在教室坐着读，在床上躺着读，在马桶蹲着读，在网上玩着读，都是允许的，也都能习得知识。换言之，要求学生向偶像下跪的人，潜意识里就是想获得媒介的地位，好叫学生对自己言听计从，“学渣变学霸，学霸上清华”。

    如果真的是学生自愿，无论是读经还是下跪，人们还都可以容忍。问题是，学生并非自愿，全由校长做主，宝丰高中过犹不及，嘴里说着取其精华，干的却是吸收糟粕的勾当，变相剥夺了学生的尊严和权利。教育的行政化弊端与传统文化的媒介权威联手，所有学生都成了校长一人的“实验品”，为了他心目中的高考“乌托邦”耗费大好青春。而且，传统文化一般用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追求立德、立功、立言的过程中完善自己，修炼成为君子，或曰士。校长把读经等传统文化挪作勇闯高考独木桥的功利化阅读，已经谬之千里了。恐怕对高考没多少帮助，对修身养性，也就是培育合格的社会公民，也没有益处。

    学生读经是好事，但教育过度行政化反而容易让糟粕死灰复燃，值得警惕。俗话说，经是好经，都让歪嘴和尚念坏了，比如要求学生下跪磕头。校长和老师在带领学生读经时，应当先扪心自问，我是歪嘴和尚吗，这样才能尽最大努力取其精华，而非纠结于磕头等外在形式，才能真正古为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