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于生活深处的泥土味道 ——康志刚小说简评

    康志刚是近年来创作势头良好、颇为引人关注的一位作家。他的《香椿树》《天文现象》《枯井》《团圆饭》等中短篇小说以及长篇小说《天天都有大太阳》都深受文学界好评。他的小说接地气、通人心，扎根于生活深处，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泥土的味道，其对乡村中国儿女生活方式、精神方式以及底层社会的人情世故与世道人心有着细腻入微的观察与表现。他的叙事平静舒缓，对笔下的人物总是采取平视、理解的视角。他不是一个高调的批判者，尽管他对乡村社会的政治伦理以及国民性有着深入的揭示；他也不是一个浅薄的歌颂者，尽管在其小说所表现的贫穷艰苦的生活背后，我们总能读到人性的闪光，读到对生活的温情、热爱、理解与感动。

    对平凡生活中心灵浪花、人性挣扎、情感波动的精彩捕捉是康志刚小说的突出特色。《团圆饭》写生意成功有点自得的儿子大牛与从村主任位置退下后有些失意的父亲，在团圆饭桌上因为儿子的一句话而爆发冲突，不欢而散。父亲、母亲、儿子、小花各自的心理活动由此展开，抱怨、犹豫、后悔、自责等等矛盾情绪在小说中回环往复，但最终亲人间的理解、亲情还是超越了彼此的隔阂。《回门》中婆婆明珠因为媳妇花妮家只派了小弟小夏来接她回娘家而深感不快。因此，在给小弟做饭规格的问题上就有了暗暗的心理“较量”。儿子巧妙化解了做饭的尴尬，小夏吃饭姿态不雅的难堪，也因明珠母性和爱心的回归迎刃而解，生活中颇为窘迫的境况最终化作了酒桌上温暖的亲情升华。

    对底层小人物生存状态和心理病态的表现也是康志刚小说颇有深度的触角。《醉酒》中的秦小毛因为喝醉酒骂了村主任王秋福，虽然村主任并不在场，但乡村伦理所带来的巨大心理恐惧还是摧毁了他的生活、他的意志。小说篇幅不长，但人物内心的恐惧、挣扎表现得惊心动魄。《好大一座山》中三丑爷是乡村正义与力量的化身，是琴琴、大贵这类小人物对抗以马三为代表的邪恶势力的力量来源。但当三丑爷被打之后，围绕着去看他还是不看他，他们内心的波动、犹豫、患得患失，还是暴露了主人公身上自私、狭隘的劣根性。《天文现象》中杨启民与多年前的梦中情人田晓鸽意外相聚，对浪漫艳遇的期待在二人心中潜滋暗长。但两人河滩边约会时，却彼此沉醉在对不如意婚姻生活的倾诉中不能自拔，谁也不顾及对方的感受，终于希望变成失望，浪漫被厌恶取代，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当然，康志刚始终是一个对人性、对美好的价值观有信心的作家。他对生活中的丑与恶有着揭露与表现，但他始终对美好的事物、对真善美有着热情与信心。《大柏树》中亮亮、妞妞两个小孩对大柏树的童年记忆在作家笔下被表现得神秘、浪漫，充满诗意，唯其如此，其最终的逝去才令人叹惋而感伤。《香椿树》中小李与美静一路奋斗，从农村进入城市，从无房到有房，但伴随欲望的一步步实现，自我的异化、迷失也随之而来。那棵见证了他们生活的香椿树无疑是一种象征，是对他们人性的一种唤醒。

    从艺术上看，康志刚的小说叙事简洁，构思巧妙，善于以小见大，对生活细节的捕捉与表现精细入微，语言生动，富有个性和生活韵味，体现了良好的艺术功力和灿烂的文学前景。（吴义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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