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父亲很普通，很平凡
没有值得炫耀的资本和成就
可他是我最尊重的人
我以他为傲

看见我总是满眼的慈祥
总把最好的吃食留给我
将捂得发热的积蓄大方地塞给我
求学、娶妻、买房……
见面总要叮嘱个够
虽然在听，有时却神游天外
我付出得很少，只是每天的看望和问候
我得到的很多，都夸我孝心难得

我生病了
他带着我从这个医院到那个医院
一辆老旧自行车吱吱呀呀响了58天
深秋时节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心疾发作，两粒药丸，20分钟休息
他又开始前行
每每回家，我面前总堆积了平时难得一见的补品
对着他简单得可怜的饭菜我难以下咽
坚持，挥却了罩在我心头的阴影
油盐柴米，压弯了他的脊背
总是忘不了我病魔尽去后他略显苍桑的笑

我要远行了
他坚决地为我背起了行囊
陪我购票、坐车、询问、缴费……
而我几乎沦为看客
办妥了一切他才顾得上看一眼多姿多彩的古城
农活让他牵挂、工作让他挂心
他决然挥挥手，踏上了归途
望着他的背影我无语凝噎

我要成家了
建筑出身的他风里来、雨里去忙着翻建老宅
从房屋设计、进料、建房
到门窗装修、垃圾清理他都亲力亲为
一手建起了三间新房
一手操持了我的婚礼
头上的白发更多了，额头的皱纹更深了、
手上的老茧更厚了、心疾发作更频了
看着新房，我心岂能平静
扪心自问，平添几分愧疚

我要工作了
他教授我造价知识和技巧
以自身经验给我启示
涤荡思想的世俗和浮躁
潜心为公，严修已身
是我学到的最大财富
激励我攀上一个个高峰

我年过不惑
父亲也老了，也病了
忘不了他忍着病痛朝着我僵硬的笑
忘不了他回忆吃糠咽菜、流泪流汗的日子
忘不了他独身闯荡，餐露饮霜，撑起一家的坚持
忘不了他建了一辈子房，自己却仍住着老旧的房屋
忘不了他奋斗了四十年，至老不离工程预决算
他清白地活着，下了岗
将自己的原则放在心上不悔不改
倔强地像块石头，却总为别人铺路

我至今仍然相信父亲一定会回来
虽然他走得很匆忙，囊内空空如洗
也许在某个夜里，他轻轻地来
喝上一杯热茶 听一段新闻
轻轻问一声“可好”
陪着我看绿油油的庄嫁
我又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树
真好
也许在清晨
他转身离去
回身给我一个沧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