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老鲍
记者手记——
他,不是因为病才显得伟大
吴艳霞
有时候会听到法院的同志说:某某岗位是核心业务,某某岗位是边缘部门。在采访鲍亚军的过程中,我发现:其实“轻”与“重”很多时候无法用岗位分工来衡量,30年兢兢业业的法警老鲍,用自己的心血汗水让平凡的岗位熠熠生辉。
法警这道关,是法院最重要的一道安全防线,而多年来,一些法院在这方面的建设却非常薄弱:人员老化、警力严重不足,辅警流动性大,有时法院门口的正常秩序都难以保障,全国各地法院系统危害法庭审判安全、危害法院治安秩序的事件时有发生,甚至不断有恶性案件披露出来。老鲍在他的岗位上值守,“30年没有出过任何安全问题”。这句话,包含了多少沉甸甸的份量,法院内部的人最清楚。
我采访他那天,他说,“这是我喝水最多的一天。”平时在岗,他是根本顾不上喝水的。他把这个岗位做得太细致了,对于安检的每个环节,他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所有他参与执庭押解的嫌疑人,他会提前弄清每个被告人情况,堵住押解过程中的风险。他把一名法警的安保、执庭、押解职责做得尽职尽责,以至于,法官们只要看到老鲍在那里站着,大家就觉得踏实。老鲍完美履行了法院“保护神”的法警职责。
鲍亚军又把自己的岗位做得那么充满人性色彩,这么多年,不知多少赡养、抚养、婚姻类的案子,没进法院就被他调解了。我一一采访发现,他用的其实都是“笨”办法,生活的复杂性,很多事都不是简单一个判决能解决的问题,他主动承担起另外一份责任来:俯下身来,认真听他们讲,一趟一趟跑到很多人家去“家访”,碰到那些老弱病残的,他总掏自己的腰包,多年来,帮了多少人,他自己都数不清。
他把法警这个岗位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那位执着叫他“鲍院长”的老大娘,那位被他从房顶上救下来的醉汉,那个在他帮助下重返校园的孩子……在他们眼里,法警老鲍,是他们最信任、最尊敬的法院代表。
老鲍有他很私人的一面,他很犟,仕途路上显得黯淡,直到“非典”到来,他又一次危急关口显身手,已经41岁的他才突击入党,如今都快退休了,连个基本的职级也没混上;他外表要强,内心却特别脆弱,看电视只要到英雄落难,这么个大男人常常哭得一塌糊涂。他特看不了老人和孩子受罪,遇到这样的事儿,忍不住就冲上去了。
有人提醒我,你写老鲍,要强调他身患癌症坚守岗位的事迹。这确实有太多可写了:他得的是常人望而生畏的“癌”;他忙碌到总忘记去那离法院咫尺之遥的医院去做身体复查;被按到病床上去,每次都调快输液管,把一天的液体用半天时间输完就跑到单位去;他消瘦了40斤,五十多岁的他,一笑起来满脸都是褶子,真让人心疼。
但是,在反复的思考之后,我却决定,淡化老鲍的病,因为,越接近他,我就越发现:法警老鲍,并不是因为他的病才显得伟大,30年平凡岁月中那些不寻常的付出,才真正是“法警老鲍”人格中最神圣的部分。
附:
有他在身边,我们感到安全
李金华 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政治处主任
认识老鲍很多年了,那时候我在政法委工作,有几次政法委组织集中行动,我看到老鲍每次都是带队冲在最前面的。记得有一次强制执行过程中,被执行人一手提着煤气罐,一手拿着打火机,周围的人“哗”都散开了,只有老鲍还站在跟前劝导他,最后让被执行人交出了打火机和煤气罐,案件顺利执行,我们很佩服:这是个真男人,是个好法警。
后来我到法院工作,近距离接触老鲍,也更加地佩服他和信任他。在法院工作,时不时有个别当事人来大吵大闹,也有采取过激行为的,说服劝导有时也不管用,搞得办案人员筋疲力尽,大家没办法了就叫老鲍来,老鲍特有办法,三说两说就把当事人劝到他办公室,然后再慢慢做工作。多年过去,他几乎成了我们的保姆,有他在,我们有安全感,有他在,我们心里就踏实。
老鲍生病后,我们也都劝他,鲍哥,工作固然重要,咱还得注意身体,可每次他总是拍拍胸脯说,没事没事!2013年,他硬是拖着刚刚病愈的身体,取得全市法院法警竞走比赛第一名,还获得全国法警技能达标先进个人。
好多次下班后,他让我们回家,他自己却陪着难缠的当事人,苦口婆心,给他们买饭、开车送他们回家,三十二十地花过,百八十地也经常掏,难怪其中好多人都和他成了朋友,应该是感念于他的真诚和无私吧。
我们经常会向他取经,“鲍哥,你怎么这么善于做当事人工作呢?有什么招没有?那谁谁谁,多难缠呀!”
他总是很低调地说,“有嘛招啊,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再赖的人他也有感情是吧!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院里拍了个微电影《法警老鲍》,里面列举的几个小故事,我知道,那些,只是鲍哥所做工作的九牛一毛。老鲍的事,我们几天几夜说不尽。
平凡的英雄
王华 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民庭庭长
鲍哥总像孩子似的一派天真,所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尽管我比他小九岁,还是跟着庭里的老同志们喊他 “小鲍,小鲍!”他因此抗议过,但是我以他还不如我老成为由,坚持不改。
他天真,所以,临危敢于受命,仿佛不知道冲上去有危险;他天真,所以,谁的事他都管,似乎不懂啥叫管闲事落闲人;他天真,所以,看革命战争片总是泣不成声,演戏的是疯子他就是一看戏的傻子。
这么一个乐天派的人,真不知道癌症怎么会找上他?!手术前夕,他给每一位并肩战斗过的同志打电话,回想往事,依依惜别。通话中,当他告诉我他会坚强地面对这次磨难时,我喊了他一句:“鲍哥!”
鲍哥年轻时想当警察,于是,进了法院,做了法警,每天开着四处刹风漏气的面包车,一颠三尺高地跑当时在一个偏僻小村子里的看守所去提、还押犯人。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他淘气,假装方向盘失灵,吓得我哇哇大叫。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淘气鲍”,他带领的法警队几十年没有出过一次闪失。
鲍哥不是个文化人,可是他会认真地写一些工作笔记,虽然我每次看到他一本正经地拽文时,都会笑到前仰后合,但是,我却发自肺腑地佩服他每次都把鸡毛也当令箭的那种高度负责精神。
他是一个会把别人的指令无条件执行到位的实诚人。
多少年来,我们法院的人一遇到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找老鲍。他也常常对我们说:“放心,我会负责你的安全的。”这句话,我们都信!有他在身边,我们真的很安全。
大写的“法警”人生
——记河北沧州新华区法院法警鲍亚军
吴艳霞
“老鲍、老鲍,某某庭有人闹事!”
2016年4月,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某业务庭,年轻的女法官正被一个情绪激烈的当事人指着鼻子威胁,法警老鲍身影出现,女法官顿见亲人,眼泪哗哗地:“鲍队长……”
“有啥事,好好说!”黑瘦颀长、一脸威严的法警队长老鲍泰山般的稳定和威严,两句话把局面控制住,“叫喊骂人有啥用?!想解决事儿,走,到我办公室说说去。”
那闹事的人也顿时像变了个人:“是老鲍啊!行,你说话办事,我信!”
在沧州新华区法院,老鲍是神一样的存在。老百姓信任他,好多到过法院信访、告状的人,后来都做了他的朋友,得他帮助的人不计其数。一些上访人,至今执着地呼他为:“鲍院长”。
法警老鲍更是法官们的保护神,只要法院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冲到前头的一定是他,遇有激烈冲突,他总能把法官解脱开来,让闹事的一方跟着自己走,最后平复情绪,稳定事态。
法官们都熟悉他那句话:“放心,有我在一天,就保护好你们一天!”
六年前那一天,老鲍突然病倒,医院通知书上“食道癌”,医生断言“活不过三个月”,法院里很多人都哭了,法院外那些“朋友们”给他找来各种的药物和偏方。
老鲍再次彰显出法警的铮铮铁骨,打破了“三个月的生命魔咒”, 再次站回到法院门口的岗位上,六年过去了,他虽然一天比一天消瘦,却一天比一天更有风采……
铁门神
老鲍做法警30年了,他能够发现每一个安全隐患细节,他在岗的日子,法院安保、执庭、押解等环节从未出现过一起事故,他被称做法院的“铁门神”。
他曾经的梦想是做个军人。虽然没能当成兵,却在法警这个岗位上圆了自己的梦。每年带队集训,老鲍率领他的队伍早晨六点钟就在广场上一字排开操练了。每天上午八点之前,他的身影准定出现在法院门口,检查安全通道的角角落落。新华区法院一年平均200多件刑事案子,执庭押解,他事必躬亲,对每个被告人情况,事先都了如指掌,执庭、防范押解过程中可能的风险。
老鲍爱面子,从不愿跟领导提要求。法警队承担着安保、执庭、押解、配合业务庭进行强制措施及处置突发事件等繁重工作,本来就警力少,人员老化、任务繁重,然而,一段时间内,基于院内案多人少的压力,院内提出由法警参与担部分执行案件,老鲍一拍胸脯就承担了下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要超常付出。年轻干警们心疼他:“鲍队,你来了就全有了,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了,俺们看着心疼。” 比术前瘦了30多斤的老鲍却精神不减,说他们“歧视老同志,瘦点不省得减肥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在参与清理执行积案活动中,他带领全队干警执行完结长期上访案2件,陈年积案37件,执结新收案件52件,案件执行到位率90%,被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荣记三等功。
猛将军
老鲍的体质,受益于他长期的体育训练,他自小习武,后来打篮球,练出矫捷的身手。在法院,凡有危险处,准定有老鲍在。
2012年7月的一天,骄阳似火,老鲍接到紧急通知,院里有突发事件。他火速赶到单位,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六层办公楼楼顶边沿,一条腿耷拉下来晃来晃去,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老鲍不由分说爬上楼顶,远远地跟楼顶上酩酊大醉的杨某攀谈,一边缓解他的激动情绪,一边佯装给他送水向前缓慢靠近,贴近到适当距离,他把手伸向杨某,在杨某伸手取水的一刹那,老鲍手急眼快,果断将杨某按在脚下,迅速拖至安全位置。这事儿一旦稍有偏差,两个人可能同时坠落。
2012年春节将至,法院执行一起案子,此案涉及到很多农民工工资,执行难度大,之前主办人曾进行了两次小规模的执行,都以阻力大告终,农民工要上访。法院调动全院力量集中执行。进入厂区过程中,有一男子挥舞棍棒阻拦进入,担负强制组组长的老鲍奋不顾身冲向前去,干净利落地制止住这个肇事者。此时,挑头闹事的邱某拿着话筒指挥、并用物质诱惑职工们继续大闹,现场一片混乱,老鲍机敏迅捷地冲过重重人墙,直奔邱某,邱某撒腿就跑,老鲍猛追2000余米将邱某扑倒……事态很快得到控制,执行工作顺利实施。事情过后,被制服的邱某居然对老鲍佩服得五体投地,“我长跑曾经拿过名次,你怎么就能追上我?!”老鲍哈哈大笑:“我是专业的!”
在这场较量中,老鲍以自己的体质与能力折服了被执行人。后来,邱某有事专找老鲍,特信他。
热心肠
老鲍从小就爱“管闲事”。街头有打架的、闹事的,只要让他碰上了,总忍不住冲上去管管。在这个法警岗位上,他把自己的“热心肠”发挥到极致,也把自己的工作职责发挥到了极致。
到新华法院打官司、信访的,只要来过法院两次以上,准定认识法警老鲍。老鲍有句特别贴心的口头禅:“来打官司,不容易!”特别是不养父母的、不管孩子的、离婚闹家庭纠纷的、家里困难的,他会把自己的“热心肠”发挥到极致,利用自己在当地多年的人脉,把那家的儿子、女儿、亲戚们招呼到他这里来,该赡养的赡养,该尽义务的尽义务,常常是案子没走到立案那一步,他在大门口就给解决了。
在那些打官司告状信访的老头老太太面前,老鲍就像邻家的孩子一样耐心,从不着急,特别讲理儿。在这些人眼里,老鲍脾气好、爱逗、啥事儿都掰扯得明白,靠得住,一身警服又有威严,这些老百姓都挺信他。
院里常一些法官来问他:“怎么我们都不好办的案子、对付不了的当事人,你一上手就没事儿了。”他嘿嘿一笑,“我在这儿多少年了,谁不认识啊!他们叔叔伯伯亲戚邻里,谁能说上话,谁能顶上用,我都知道,大不了我再跑跑腿呗。”
身边的法警们知道,这些人服老鲍,是因为他真心帮他们。不论找上门的人多火儿、多怒,大家从来没见过老鲍上火。碰上特别“闹”的,他让人喝杯水、唠唠嗑、听他(她)诉诉委屈。那些想见院长、法官的,他会尽量帮忙联系,协调他们见到该见的人,家里有难处的,老鲍就会一趟一趟往人家家里跑,送米送面送油,帮着解决实际问题。多年来,跟他来往走动的当事人上访人数都数不清。
两年前,春节后刚上班,有个老太太跑到立案大厅大吵大闹,老鲍一打听,老太太来法院立案打继承官司,但缺少其父母死亡证明不能立案。老鲍从老太太装束和口音里,断定她是回族,就主动跟她搭腔说,“老大娘你是多子帖(音,当地回族的统称)”,老鲍亲热地说,“我也是多子帖,有什么事跟我说”。其实老鲍这是为做工作编的一个善意谎言,但他对回族习俗的熟悉却真的发挥了作用,老太太给他讲自己长长的身世:父母有一套铁路安置的住房,父母唔成(地方回族方言“死了”)后,房子被她的兄妹占了,她来要个说法,手里没有父母的死亡证明不能立案。
在进一步接触中,老鲍又发现,这大娘相当可怜:老伴儿瘫痪在床,两个孩子都下岗没工作。
他开上自家车带着老太太去找了好几个部门,最终寻到她父母原驻地派出所,开出了父母以前居所证明,帮她立上案。
但法院审理过程中又发现新问题,老人主张的那套房产,她的父母只有居住权和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根本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继承权。
老太太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怒之下抄起砚台盒砸向法官……每次老太太最失控的时刻,只要老鲍闻讯到场,这老人立即就变得安静了。
老太太只信他,一直坚持叫他“鲍院长”。
老鲍发现,在艰难生活的打击下,老人有时候会头脑犯迷糊。他带着自己买的、吃的、用的东西,多次走进她的家里,给她家人做工作,又帮她出主意想办法,到最后,老太太终于明白,她纠结的事不能用诉讼解决。她答应:“不再给法院找麻烦了。”临走,老鲍悄悄从自己刚领的工资里拿出1000元塞给了老大娘,老人掉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离开法院。
一直到现在,老太太还经常来法院,趁老鲍不在的时候,在门口放下自己种的菜、自己做得吃的。后来听说老鲍要去北京领奖,她把一张“老鲍是现代焦裕禄”的告示贴的满墙都是,替他拉票。弄得老鲍哭笑不得。
有一个叫张某芬的老太太,也曾经是法院的老信访户。四年前,她跟老伴王某方离了婚,约定房子归老伴,张某芬获得10万元补偿。可是,王某方也特别困难,给不了这补偿款,张某芬天天找法院要求执行没结果。每次张老太来了,老鲍都跟她聊天,他发现,这贫困的老俩口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矛盾,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儿吵架,儿子当时帮着老爹跟老太太吵,张老太怄气离婚,离婚后各种问题两方都难以解决,老太太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老鲍找来他们的亲戚朋友反复劝说,又自己掏钱买东西,带上张老太儿子到老人家里赔礼道歉,最后,老两口在他的劝说下居然破镜重圆,复婚了。
老鲍的热心肠经常超出他的工作范围。2010年夏天一个深夜,他碰到跟父母怄气离家出走的女中学生李某,几经辗转联系上孩子父母,自己掏路费给女生买票送回家; 2013年9月,老鲍在协助执行一追索抚养费案件时,遇到因官司辍学的某中学学生张某辉,他自己掏出500元为张某辉续上学费。
硬汉子
六年前那一天,老鲍被医院下了“死亡”通知书。一向硬汉的他说:“我不服气!我要搏一搏!”
术后半个月,他就不听医生劝阻出院了,出院半个月后,他在同事们惊奇的目光中,精神抖擞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他消瘦了30多斤,但仍然是那个热心肠、爱开玩笑的法警老鲍。 一切又按部就班,检查安检系统,安排安检人员,组织执庭人员,一同押解被告……仍然天天乐呵呵的。
“三个月生命魔咒”在他面前消失魔力,六年多过去,他每天值守在新华法院门口,从未缺岗。
大家慢慢地也不再把他当病人了,甚至跟他开起玩笑,“你咋还活着?”
他笑答:“命太硬,阎王爷不收!”
2013年,全国法院司法警察体能达标活动,老鲍跟全队法警一起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还给自己制定了近似苛刻的训练计划,每天坚持5公里竞走、3000米长跑、400米综合体能训练,大运动量的训练项目让年轻的健康人都为之一怔。他脚上磨出一个个水泡,右脚的脚指盖硬生生地被挤掉,鲜血直流……
那一年,这个身患绝症的52岁队长,获得2000米竞走第一名,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全国司法警察体能达标先进个人。他带领的法警队也取得优异成绩。
2015年10月,新华区人民法院拍摄微电影《法警老鲍》,老鲍跟他的同事们本色出演,电影拍出来,大家看一回,感动哭一回。
2015年6月,老鲍被最高院授予“全国优秀司法警察”荣誉称号,并作为唯一的代表在全国法院表彰会上做了典型发言。鲍亚军说,“我热爱我的法警岗位,也是这个岗位延续了我的生命。”
责任编辑:马红娟
文章出处:河北法院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