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华:低保不能沦为一道“下酒菜”
49岁的齐放“吃低保”已有7年。他和妻子体弱多病，没有工作，全家3口靠政府救济的每月770元最低生活保障金维持生计。今年女儿大学毕业，已经找到工作，两个月后全家就不再符合享受低保的条件。看到全市核查低保的公告后，齐放决定提前退保，带头把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日前，锦州掀起一场核查风暴，两万多人主动退出低保（据6月14日《中国青年报》）。
据统计，锦州市约有低保对象14万人，这意味着在不到7名享受低保人员中，就有一人主动退出低保，尽管媒体列出“主动退保”的有两种情况：“有受人情关系或其他原因特殊照顾的，也有不少是像齐放那样家庭经济状况改善之后，不再适合享受低保的”。实际上人们心里都清楚，能够像报道开头低保户齐放那样因不再符合低保条件而主动提出退保的不会太多，而惧怕市政府“核查风暴”，担心被查出是“人情保”、“关系保”等本就不符合低保条件而主动退保的，应当才是这2万多退保群体的“主流”。
就在日前，媒体报道了湖南省耒阳市查处清理402户存在“死人保、富人保、关系保、福利保”等情况，引起了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也暴露出低保政策在农村基层具体落实中所存在诸多问题，而从锦州市所呈现的情况来看，某些基层官员滥用权力，将惠及贫困家庭的最低社会保障制度，用来惠及亲属照顾关系的情况，不仅具有普遍性，且严重程度已经远超出社会公众的想象，同时也折射出在市场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某些人对金钱的价值观也出现了较大的扭曲，只要能利用权力、关系，该享受与不该享受的利益，均无所顾忌的要纳入囊中。更暴露出在低保发放的违规违纪问题上，不仅存在程序制度上的漏洞，一些法律法规也明显存在着执行不严甚至“脱节”现象。
我们都知道，在过去计划经济时代，尽管经济物质生活相当贫乏，但人们对国家救济政策的价值观点却非常明确，只要家庭不遇到特别严重的困难，生活能过得去，极少有人会主动申请救济，而被救济的家庭不仅不以此为光彩，反而会感到特别羞愧。受这种“荣辱”价值观的影响，为数不多的救济不但真正起到“救急”作用，反而更刺激被救济家庭通过更辛勤的劳动来尽快甩掉“救济户”的帽子，因为有这顶“帽子”戴在头上，在四邻八乡人的眼里就会谈不起头来，甚至找对象、娶媳妇都难。然现在低保落实所呈现的问题较之过去却恰恰相反，在不少农村基层，低保户已经不等同于家庭的收入低或是“吃不上饭”，反而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社会关系，能够吃上低保非但不感到羞愧，没有对国家政策丝毫的感恩，反而觉得是某种关系给自己带来的一项“额外收入”，正如锦州市委书记王明玉所说的那种现象：“富人开着私家车领低保，穷人流泪盼救济”。某些低保救助甚至成了农村“富贵一族”家庭餐桌上的一道“下酒菜”。
对于家庭人均收入低于当地最低生活保障线以下的家庭，由政府“兜底”实行最低生活保障补贴，这是一项实实在在惠及贫困家庭和人员的国家政策，如锦州市委王明玉书记所言是一项“良心工作”。他理应惠及最需要救助的贫困家庭，为了保证所有低于生活保障线以下的家庭人员都能被惠及，国家还特别强调“应保尽保”，只要符合低保条件，几乎没有数额限制，但在具体的政策落实中，“应保尽保”却被某些基层官员用来照顾自己的亲属乃至关系户，不仅沾亲带故“人人有份”，湖南耒阳甚至还出现了“死人保”。低保政策落实出现这种“该保的没保，不该保的乱保”，不但让低保政策失去了他原本的善意，让地方政府和政府官员的形象大打则扣，惠民政策反而成了时下很多农村基层社会的一种“不稳定因素”，因为低保问题所导致的矛盾纠纷不断，甚至成了某些恶性刑事案件的“导火索”。
实际上，为了保障低保能够保到真正需要的低收入家庭，国家和各地方政府不但给低保户设置了具体的“门槛”条件，更制定了相对科学严谨的审核审批程序，只要各地民政部门和基层官员严格按照条件程序来执行，几乎不可能出现“富人开着私家车领低保，穷人流泪盼救济”，甚至“死人保”的现象，尤其是基层民政部门如果能够认真履行职责，严把审核及复核关，基层官员即使“作弊”也很容易被发现。从媒体所报道的很多违规低保案例来看，落实“走样”的主要原因是基层干部存在“私心”，民政部门审核“走过场”所导致，是“上下”失职渎职结出的恶果。另外，对低保中的骗保行为处理不严也是一些基层官员有恃无恐的根源所在，锦州这次对低保的“核查风暴”就强调：如果一开始就不符合条件，这次重新提出申请的话，将被追缴骗保资金。这意味着只要这次不再重新申请，“骗保”也就不再追究，这种“强调”本身其实就是放纵，分明是在暗示“骗了白骗”，而对于过去在低保政策落实中能恪守条件和程序的基层官员，无疑是一种沉重“打击”。
低保政策体现国家对贫困家庭的关爱，是经济发展所带来的惠民成果，落实的好，能让众多贫困家庭拥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从而感受到国家的温暖，更起到维护社会稳定和谐的作用，如果落实走样，让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成为“富人开着私家车领低保，穷人流泪盼救济”甚至“死人保”等等，非但不能让贫困家庭感到温暖，更会适得其反。因此政策落实中除了强调相关工作人员要将其作为一项“良心工作”之外，更要加强对执行各项程序的监督，确保全过程都能处在阳光之下。另外，对基层官员和群众要进行核心价值观教育，对骗保行为更要“零容忍”，决不能“骗了白骗”，领取的要如数追回，失职渎职要严肃追责，要确保国家的低保政策成为贫困家庭的生存“主粮”，而不能任其沦为某些富贵一族餐桌上可有可无“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