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的青春 无悔的诗
如果说青春是首诗,那么我的这首诗就是从那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头攒动的站台上开篇的。
1969年5月20日,我同上千名热血青年一起,背着背包踏上了开往东北边疆的火车。大幅的标语和红旗把站台装点成红色的海洋,喇叭里高唱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区,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火车在喧嚣中不经意间启动了,霎时车厢内外的哭声淹没了一切,我紧扒着车窗口,双眼紧盯着车窗外为我送行的亲人,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再见了!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再见了!留下我童年、少年身影的故乡。
火车经过两天一夜的奔跑,把我们送到了“北大荒”的虎林县。当时正是万物苏醒的季节,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一只只叫不出名的美丽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声清脆,宛如银铃。百合、芍药、黄花菜一片连着一片,一簇拥着一簇,姹紫嫣红。美丽的草原,蔚蓝的天空,黑油油的土地,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暂时忘记了离别的伤心。
我被分配在36团14连,这是个新建连队,一切都要白手起家。吃的主食虽是馒头,但是没有蔬菜,成天是海带、粉条、盐水煮黄豆。住的呢,用木板钉了一个围栏,上面盖块苫布,这就算是宿舍了。
劳动首先从盖房子开始。担水、和泥、脱大坯、建砖窑……16岁的我,体重只有百十来斤,从没干过这样重的活儿,手上磨起了血泡,肩膀被扁担压得肿起老高,钻心的疼啊,但是我不服输,咬着牙继续干……几个月过去了,脸晒黑了,手上、肩上也起了老茧。我完成了从一个学生向劳动者的转变,同时我也成熟了很多,被任命为班长,年底还被评为“五好战士”,大红的喜报传到了我的家乡天津。
北大荒地多人少,我们连队130多人,有几万亩土地,虽然机械化程度达到了70%以上,但是我们还要搞基建、盖房子、建学校、养牛羊,再加上晚上要站岗、巡逻,因此劳动强度是超出想象的。到农忙时,凌晨2点就下地了,一直干到下午六点,累得浑身上下骨头都疼。到了冬季要集中力量搞基建,我们冒着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在冰天雪地里,打眼、放炮,开挖排水渠。我曾带领全班战士三上完达山,开山放炮采石料……艰苦的劳作,强健了我的筋骨,磨练了我的意志,为我在后来的工作中克服各种困难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哪里有年轻人,哪里就充满了朝气。我们成立了文艺宣传队,在连队宿舍前竖起了篮球架、足球门。虽然每天劳作回来,浑身像散了架,但当把身上的泥土清洗干净后,就又焕发出激情,个个像是上足了发条,奔跑在球场上。丰富的文体活动,在连队掀起了一个又一个高潮。我和连队的文艺骨干,工作之余常常排练节目到深夜。逢年过节,我们宣传队就到全团各个连队去演出,甚至还到农场、乡村演出。
在那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在那冰天雪地的祖国北疆,我度过了八年的兵团生活,那真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岁月,虽艰苦却又多彩。时光已经过去40多年了,但我仍不时地在梦中回忆起兵团的日子,那清晨的起床哨,那夜晚的煤油灯,那一幕幕劳动和生活的景象,一张张充满朝气的战友的面庞犹在眼前。我们用青春耕耘了黑土地,北大荒也成了我们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
有了经历,就有记忆;有了记忆,就有回忆。青春的激情深藏在记忆中,现如今把它变成文字留在纸上,算是给我无悔的青春这首长诗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