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职业精神@夏爱克:德国医生行走中国大山15年
一位德国医生,在中国行医15年,辗转于云南大山里的3个县城——这是人们谈起德国医生夏爱克时的标签。这些标签的背后,是夏爱克从2001年9月到2016年5月,携妻儿在云南大山中5000天行医扶贫的日子。夏爱克说,他希望自己像名字一样,用爱克服一切。
记者沿着夏爱克15年的行医扶贫路线,逐一走访。昔日的同事、朋友,当地的老百姓,谈起这位夏医生时都笑了,有人说他是“当代白求恩”,更多的人说他是永远的好朋友。
■“想去遥远的山寨”
“那台麻醉机,一颗螺丝没动过,到现在还好用。”说起一起工作了8年的同事夏爱克,云南省鹤庆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杜峰总会提起科里的那台麻醉机。麻醉机是2003年杜峰向夏爱克“要的”。杜峰说,当时县医院条件很差,仅有的麻醉机无法满足日常手术的需要。过了一段时间,夏爱克说:“我能帮你们解决。”他找到自己所在的组织,和医院一起合资购买了一台30万元的麻醉机,之后县医院的麻醉技术得到了提高,手术量大幅增加。在并不发达的县城里,这台麻醉机用了12年,一直是杜峰珍惜的“宝贝”。
夏爱克所在的组织叫MSI国际专业服务机构。“这是一家很小的公益机构,总部在香港,全球只在云南和四川有项目点。初来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想至少待10年,去改变一些事情。”夏爱克说。
2001年,云南省和MSI国际专业服务机构签订备忘录,身为麻醉科医生的夏爱克于当年9月被派到鹤庆县,主要任务是帮助建立急救系统、培训村医等。
每天上午,夏爱克到鹤庆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上班,下午去乡里扶贫、教孩子们学英语,或是组织急救医疗培训班。尽管学了两年中文,初到云南,夏爱克有时仍会词不达意。“他一边看病人,一边学普通话,一边学白族话。”杜峰说,鹤庆县60%的人是白族人,5%的人是彝族人。语言的障碍后来变成了友谊的纽带,夏爱克向当地人学中文,当地人向夏爱克学急救知识。在鹤庆县的8年,夏爱克一共组织了63次培训,一边联络国际专家前来授课,另一边组织各个乡镇、村子的医生参加培训学习。离开鹤庆时,鹤庆县人民医院从过去的牛拉急救车,到有了一个急救车队和急救体系。
8年后,夏爱克离开鹤庆到了700公里外的建水县,2013年又来到红河县。每一次离开,再到另一个条件更为艰苦的地方重新开始,都是因为他“想去少数民族聚集的遥远山寨里做更多事情”。
■“下乡是最愉快的”
红河县城的街道起伏大,上坡下坡像爬山,红河县人民医院就建在一个斜坡上。2013年5月,夏爱克离开建水县,到红河县人民医院麻醉科工作。
这次选择更像是一场“意外”。彼时,在建水工作的夏爱克,一个周末受朋友之约去看红河哈尼梯田,结果看到了风景,也看到了当地落后的医疗状况。夏爱克说:“这个地方需要我。”“他不是安于享受的人,喜欢去更艰苦的地方接受挑战。”红河县人民医院护士郭建梅说。
刚到红河县,夏爱克住在麻醉科值班室里,一住就是3个月。“值班室能第一时间抢救病人。后来爱人来陪他,才租了医院对面走路不到5分钟的一间老房子。”红河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主任杨芳和患者一样,喜欢这个有“金点子”的外国医生。“我喜欢问,他喜欢教。”杨芳和夏爱克亦师亦友,两年下来,杨芳把夏爱克的很多“点子”都留下来了。
“麻醉急救篮”现在是杨芳每天工作前都要检查的东西。几年前,杨芳和夏爱克一起进行手术麻醉,患者出现危险情况,大家手忙脚乱,无法从型号众多的导管里找到合适的一根。
夏爱克建议,做一个清单,把需要的东西整理在一个小篮子里。杨芳照办,每天早晨对照清单检查篮子,上手术时,带着这个篮子,放在一边备用。
“自从有了这个篮子,抢救患者时效率提高了,心里更踏实了。”杨芳说,夏爱克回德国前,把杨芳写的清单拿去做了塑封,现在这张塑封清单,放在“麻醉急救篮”里,一直用着。
深夜的县医院并不平静,手术和急诊时时都有。红河县人民医院的同事都知道,深夜不管几点,接到电话,夏爱克都会一路跑来。麻醉科在七楼,等电梯太慢,夏爱克喜欢爬楼梯。“经常手术还没准备好,他就气喘吁吁地出现了。”杨芳说。
到红河后,夏爱克惦记着培训的事,主动找到县卫生局想做乡村医生培训。“他周末很少休息,总往乡镇跑,我去找他,常见他拎着大包小包讲课用的东西回来,说去做培训了。”杨芳说,“通过培训,乡镇卫生院的医护人员能独立完成常见适宜技术操作”。
红河最偏远的地方,路是泥泞山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最陡的山路有75度——当地人说,走在后边的人,鼻尖能碰到前边人的屁股。夏爱克不在乎,有几次干脆步行去乡镇。他把这当做了解村民生活不易的课程:“我很喜欢下乡,下乡的15年是我最愉快的时间。”
马红刚是红河县车古乡卫生院院长,他的平板电脑里,至今还存着夏爱克给他们培训时的视频。“当时,夏爱克在红河县的4个乡进行培训,每批进行7天~9天。”马红刚说,夏爱克邀请来自马来西亚、香港等地的医生朋友,给大家进行急诊、常见病和多发病的培训。
说起培训,夏爱克很自豪。他在邮件里用流利的中文写道:“我们做了8个乡村医生培训班、14个新生儿急救培训班。我相信这两个培训真的会造福老百姓。”现在,马红刚经常组织给老百姓讲卫生常识、医疗知识。
■“最重要的安慰剂”
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吗?当被问起“夏医生在这里的这些年,带来了哪些改变?”每个人的回答里,都能感到这份爱的力量。
同为麻醉医生,杜峰、梁伟和杨芳在15年里,分别于不同时期和夏爱克在手术室里共事。谈到同事夏爱克,他们感受到“尊重、严谨和观念的转变”。
“夏医生对患者的态度,转变着我的观念。做手术时,他关注患者的保暖,常常蹲在患者的头旁边,说‘不怕、不怕’。这是他学会的第一句白族话。”杜峰说,2003年,国内很少提到“人文关怀”,夏爱克那时起就日日提醒他们,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对患者的重要性。
“医生是最重要的安慰剂。一些看起来浪费时间的事情,其实是最重要的。”夏爱克在邮件中说。
在建水县人民医院里,麻醉科的梁伟更喜欢和夏爱克做一些医学技术的探讨。他说:“夏爱克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外,常提出建设性意见,但不参与到决策当中,秉承着德国人的严谨。”
杨芳总想和夏爱克多学一点。她记得夏爱克发现他们在新生儿急救方面流程不够规范、急救物品不齐全,于是组织了MSI国际专业服务机构与红河县人民医院合办了新生儿复苏培训班,考试合格后颁发证书。“手术室里新生儿急救物品不齐,夏爱克特意让香港的同事带过来,分给手术室、儿科、妇产科。”
每个人说起这个德国医生组织的培训,都有一个共同点——动手参与。“以前都是老师讲,我们做笔记,但他不同,找来了很多人体模具,让我们每个人按照规范动作做一遍,合格了才算数。”马红刚想起来笑着说。
15年的时光,夏爱克用一句中文总结:“大医精诚,仁心仁术,一视同仁,上行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