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读史:《史记》之《十二本纪•秦始皇本纪⑰》

24.03.2016  09:52

  导语:今天,《小吴带你读史》栏目带你继续走进《史记》之《十二本纪·秦始皇本纪》。本期我们来看一看秦国为何能一统天下?又为何迅速走向灭亡?具体细节我们一起来读。

资料图

   不施行仁义。

  再说秦国并不弱小,雍州的领土,殽山、函谷夫的险固,还是和从前一样。陈涉的地位,并不比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的君主尊贵;锄櫌戟柄,并不比钩戟长矛锋利;被遣送远方戍守的一群人,并不能与九国的军队相抗衡;深谋远虑,行军用兵的方法,比不上过去的谋士。然而成败情况大不相同,所建立的功业大小截然相反。如果拿山东各诸侯国与陈涉比较长短大小,衡量权势和力量,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秦凭借小小的一块领土,一千辆兵车的力量,招致八州诸侯国,使与自己地位同等的诸侯来秦朝见,这种情况已有一百多年。然后把天地四方当成自己的家私,用殽山、函谷关作为宫垣,但是一人发难,宗庙全部毁灭,生命死在别人手中,被天下人笑话,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不施行仁义,进退攻守的形势发生了变化的缘故。

   原文: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於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鉏櫌棘矜,非錟於句戟长铩也;適戍之众,非抗於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战争连绵不断,百姓疲敝,渴望天下一统。

  秦国统一了四海之内,兼并了各国诸侯,南面称帝,来抚养海内百姓,天下之士闻风倾服,如此局面是什么原因呢?可以回答说:这是因为近古以来很长时间没有帝王的缘故。周室衰微,五霸已经去世,天子政令在全国不能下达,因此诸侯使用武力进行怔伐,强国侵略弱国,人口多的欺压人口少的,战争连绵不断,百姓疲敝。现在秦王南面而坐,称王天下,是在上面有了一个天子。凡是庶民百姓都希望能人生安定,没有不虚心敬仰天子的。在这个时候,保持威势,巩固功业,国家安危的关键就在这里。

   原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殁,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彊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

   秦王用征战的方法守城,以暴治国。

  秦王怀着贪婪卑鄙的心理,运用一己私智,不信任功臣,不亲近士民,废弃仁义治国的原则.树立个人的权威,禁止典籍流传,使刑法残酷,以权术暴力为先,以仁义为后,把暴虐作为统治天下的开端。兼并天下的人崇尚权术暴力,安定天下的人重视顺应民心,知权达变,这就是说攻取征战和持盈守成在方法上是不同的。秦摆脱了战国纷争的局面,称王天下,它的统治原则没有更替,它的政令没有改变,它用以创业和守业的方法没有什么差异。秦王没有分封子弟功臣,孤单一人占有天下,所以他很快地灭亡了。假使秦王能够考虑一下上古的事情,以及殷、周兴衰的踪迹,来制订和实行他的政策,后世虽然有骄奢淫佚的君主,也不会出现危亡之患。所以三王建立国家,名号显扬而完美,功业传世长人。

   原文: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後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後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二世不把百姓的苦难挂在心上,反而更加暴虐无道。

  如今秦二世即位,天下百姓无不伸长脖子来观察他的政令。挨冷受冻的人有件粗布短衣就很满意,饥火难忍的人觉得糟糠也是甜美的,天下百姓饥寒哀吟,正是新皇帝治国安民的资本。这就是说对于劳苦的民众容易实行仁政。如果过去二世具有一般君主的德行,而任用忠臣贤士,君臣同心,把天下百姓的苦难挂在心上,在穿着丧服的时候就纠正先帝的错误,割裂疆土,划分民户,分封给功臣的后裔,让他们创立诸侯王国,设置君主、用礼制治理天下,使监狱空无一人,百姓免遭刑戮,废除收捕罪人妻子儿子为徒隶和各种污秽的罪名,让罪犯回到他们的家乡,打开贮藏粮食的仓库,散发钱财,用来救济孤独穷困的人,轻徭薄赋,帮助百姓解决困急,减少刑罚,只有等到礼义教化无效时才运用刑罚,使天下百姓都能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改变态度,修养品德,每人都谨慎地立身处世,满足千千万万民众的愿望,使用威震天下的仁德来治理全国,全国就会安定了。那么四海之内,都欢欢喜喜,各自安居乐业,唯恐发生变化,虽然有狡诈顽猾的人,天下百姓也没有背叛皇帝的想法,这样,行为不轨的大臣就无法掩饰他的阴谋诡计,不再发生暴乱一类的邪恶事件。二世不实行这种治国方法,而是更加暴虐无道,损害国家和人民,又开始修筑阿房宫,刑罚繁细,严于诛杀,官吏处置事情刻薄残酷,赏罚不当,无限制地征收赋税,天下事情繁多,官吏都不能全部办理,百姓穷困,而君主不去安抚救济。于是奸诈邪伪的事情一起爆发,上下互相隐瞒,获罪的人很多,受刑被杀的人充塞道路,天下百姓痛苦不堪。从卿相以下至于庶民百姓,人人怀着自危的心情,亲身处在穷困苦难的境地,都不安心自己的地位,所以很容易动摇。陈涉不必利用商汤、周武王那样优秀的才能和德行,不必凭借公侯一样尊贵的地位,在大泽乡奋臂而起,天下响应,这是由于百姓心怀危惧的缘故。古代先王洞察事物从始至终的变化,知道国家存亡的契机,因此,统治人民的原则,在于尽力使人民安定而已。这样,天下虽然有倒行逆施的臣子,但一定不会得到人民的响应和帮助。所以常言说“生活安定的人民可以和他们一起奉公守法,而危惧不安的人民容易和他们一起为非作歹”,就是说的这个道理。贵为天子,拥有天下的财富,自身没有免遭杀害,是因为挽救危亡的方法不正确。这是二世的错误。

   原文: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圉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汙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讙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後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於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於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