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厦门等地弃婴岛因超承受能力关闭或暂停
昨日,媒体报道浙江省首个婴儿安全岛(弃婴岛)试点转型升级,对接收弃婴进行限制,将只接收孤儿和本地弃婴。
浙江衢州市儿童福利院相关工作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婴儿安全岛并不是关闭,只是由原来的衢州市柯城区人民医院门口搬迁至儿童福利院院内。该工作人员称,搬迁是为了便于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更好地照顾弃婴。同时,该工作人员强调,衢州婴儿安全岛搬迁后,已经由单一的为危难弃婴提供临时庇护的救助机构,转型升级为兼顾救助、政策宣传和咨询的机构,名称也相应更改为衢州市困境儿童救助政策咨询服务站。
自2011年河北设立首个婴儿安全岛以来,全国多个城市先后设立了婴儿安全岛,但时间过去3年有余,这些婴儿安全岛现状如何?该制度在实际运行过程中遇到了哪些问题?婴儿安全岛的设立是拯救了弃婴还是鼓励了弃婴?
■ 回访
不同地域接收弃婴数量差别大
2011年6月,河北省石家庄市社会福利院设立全国首个“婴儿安全岛”,并在儿童节这天开始运行。2013年7月26日,民政部办公厅下发通知,要求各地根据实际情况开展婴儿安全岛试点工作。截至去年6月,全国各地已经有河北、天津、内蒙古、黑龙江、江苏、福建、广东、贵州、陕西等16个省区市建立了32个“婴儿安全岛”试点,共接收弃婴1400名。
新京报记者昨日回访了这些婴儿安全岛试点,其中,广州、济南、厦门等地的婴儿安全岛已经处于关闭或暂停状态。这些婴儿安全岛之所以关闭或暂停,大多是因为接收婴儿的数量超过了福利院的承受能力。与此同时,常德、铜仁、贵阳等地的福利院则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他们的运行情况较为平稳,不像广州等地出现弃婴井喷的现象。
广州弃婴岛开放两个月关闭
根据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提供的统计数据,河北石家庄、江苏南京、广东广州等地的“婴儿安全岛”开放后几个月内就接收了100-200名数量不等的弃婴。其中江苏南京的“婴儿安全岛”更是在开放三个月就接收了140多名弃婴,是往年一整年的接收量。这种弃婴数量激增的现象给许多地区的婴儿安全岛运行带来巨大压力。
2014年1月,广州在市社会儿童福利院内设立“婴儿安全岛”,开放两个月接收弃婴262名。两个月后的3月16日,广州市宣布婴儿安全岛关闭,表示短时间内接收弃婴数量已经超过福利院的承受极限。
新京报记者发现,许多婴儿安全岛都面临着与广州婴儿安全岛同样的压力。厦门市儿童福利院一位负责人昨日对新京报记者介绍,厦门市婴儿安全岛试点一年,共接收了近300名弃婴,并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有疾病或残疾的婴儿。
该负责人表示,大量带有疾病或残疾的婴儿进入福利院,需要大量的医疗费用和精心的护理,对福利院的财力和人力都带来巨大挑战。同时,由于儿童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待遇不高,工作人手常常处于紧缺状态。“我们想过扩充人手,但是招工没有招起来。”该负责人介绍,婴儿安全岛一直采取劝导为主的方式,只要能劝导婴儿的父母,都尽量让父母带回家,毕竟家庭才是孩子最好的“安全岛”。“但更多的情况是我们连父母的面都见不上,等赶到安全岛,父母早就不见了。最常见的情况是附上一份孩子的病历。”现在,厦门市婴儿安全岛也已经处于暂时关闭状态。
昨日,石家庄、西安、天津等地的儿童福利院相关工作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当地的婴儿安全岛还在运行当中,但对于具体运行情况均表示不方便透露太多。石家庄市儿童福利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表示,石家庄市的婴儿安全岛也经历了设立之后接收婴儿数量迅速增长的情况,同样给福利院的运行带来巨大压力,只是有的福利院挺了过来,有的可能经受不住经济、人力的压力,选择了关闭。
太原等城市弃婴岛运行平稳
新京报记者发现,不同地区的婴儿安全岛试点,接收的弃婴数量差别较大。与广州、南京、厦门等地,婴儿安全岛一经开放,婴儿出现井喷不同,常德、贵阳、铜仁、太原等城市的婴儿安全岛则运行平稳,接收弃婴的数量保持在相对稳定状态。
昨日,铜仁市儿童福利院涉外办刘主任对新京报记者表示,目前铜仁市婴儿安全岛仍在平稳运行,根据民政部门的相关政策,目前没有考虑关闭。
刘主任分析,铜仁市位置较为偏远,婴儿安全岛自开放后接收的孩子并不多,每年只有两三个,基本都是脑瘫等重度残疾的孩子。刘主任表示,国家每月给每个孩子补助700元,当地政府每月给每个孩子补助200-300元,每个孩子每月的生活费可以达到1000元,基本够用。但孩子们在医疗救助方面仍需要上级部门更多的支持,如果接收的弃婴数量增加,也会给婴儿安全岛的运行带来巨大压力。
■ 追问
弃婴岛会纵容弃婴?
专家呼吁严厉打击非法弃婴,对弃婴岛的管理应更细致
昨日,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副院长高华俊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设立婴儿安全岛的初衷是保护被弃婴儿的生存权利,其背后的观念是生命至上。至于婴儿安全岛是否纵容父母弃婴,高华俊认为这是“细枝末节”的问题,婴儿安全岛的益处更加重要。“任何一个社会政策都有利弊两面,包括社会福利制度可能养懒汉,这些负面影响可以去讨论解决的办法,但不能因此就废除婴儿安全岛。”
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社会所所长、社会发展政策专家杨建华曾参与浙江省婴儿安全岛设立的相关会议和讨论,他认为婴儿安全岛的确可能从客观上造成不负责任的父母丢弃婴儿。这就要求相关部门出台严厉的措施,打击非法弃婴。同时,婴儿安全岛的管理必须更加细致,对于不符合接收条件的婴儿,比如年龄过大,父母有抚养能力等情况,需要严格排除在接收范围之外,并追究父母弃婴行为的法律责任。
如何解决超负荷运转?
专家称主要原因其实还是试点不够多、试点没有推开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童小军分析,全国的婴儿安全岛试点存在着发达地区超负荷运转,偏远地区利用不足的不平衡现象。童小军表示,大多数弃婴都有疾病或残疾,父母很可能为了使孩子得到更好的医疗救助选择将孩子丢弃在大城市,造成大城市的弃婴岛超负荷运转。
高华俊则认为,目前婴儿安全岛超负荷运转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试点不够多、试点没有推开。高华俊认为,婴儿安全岛如果采用“全国一盘棋”的方式运作,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开展,则可以大大缓解试点城市的压力。“以我们国家的财力,目前可以做到给各地残疾儿童基本的生活保障,目前某些试点超负荷运转,说明试点地区还不够普及。如果在全国不同等级的城市全面推开,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很大缓解。”
弃婴岛治标不治本?
专家称在社会保障不够完善的时候,它是重要的兜底性保障
童小军表示,婴儿安全岛的确不是一个“治本”的方法,但是在目前的社会发展过程中,婴儿安全岛是一个必要的补救措施,同时也体现了政府部门的担当,和整个社会对生命的尊重。
杨建华认为,婴儿安全岛目前在我国可以起到保护弃婴生存权利的作用,在社会保障不够完善的时候,它是很重要的兜底性保障。
同时,童小军也指出,要从根本上解决弃婴问题,需要从社会保障和家庭福利服务两方面入手。考虑到绝大多数弃婴都是因为身患残疾或重大疾病被遗弃,从政府层面需要完善对残疾儿童、重病儿童的补助政策。在社会观念上,也要改善对残疾儿童家庭的理解,减少这些家庭因不堪重负而弃婴的可能性。另外,童小军指出,许多婴儿的残疾是由于产妇怀孕期间护理不到位、生产过程不规范,或者环境污染、食品污染等造成的。因此,从长远来看,改善我国的医疗服务水平,加强环境治理,改善食品安全,从源头上减少婴儿残疾率,是解决弃婴问题的根本措施。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张婷 实习生 沙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