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的幸福密码:政府当“保姆”
高税收养高福利 实用主义拒绝极端
■流媒体音乐服务商“声破天”的办公室一角
北欧是一个“乌托邦”。那里的人们个个过着中产的生活,因为身后有一个无微不至的“保姆”——政府。同时,他们保持了蓬勃的创造力,经济增长势头良好。
然而,这样的幸福生活,能在地球其他地方复制吗?
密码一:高税收养高福利
去过北欧的人都有一个明显感受:那里的人们对安全感有一种执着的追求。这大概与气候有关:漫漫冬夜,人们需要彼此关照。
“高福利”是这种安全诉求的投射。瑞典有一个词folkhemmet,字面意思是“人民之家”,表达的理念是“人人有权享有品质生活”。这和宜家的广告战略如出一辙:帮助更多人更好地享受居家生活。当然,“人民之家”中的“家”有更广泛的意义——“一个有爱心的国家”。
福利国家意味着人们普遍享有养老金、失业保险、医疗保险、大学免费教育、全日制幼儿园等各种服务。北欧国家用于日托和早期教育的公币平均占国内生产总值1.4%,美国不到0.4%。
相应的,公民需缴纳较高的税收。经合组织数据显示,在瑞典和芬兰,一个四口之家若只有一人工作,需缴纳38%的个人所得税,挪威为31%,丹麦为28%,而美国为20.3%。
高税收养高福利,结果是中产阶级的繁荣。经合组织数据显示,北欧五国名列全球平等国家十强,而美国仅位居第31位。
“我们的社会福利制度真是一个好东西,因为依靠税收,可以建设一个美好社会,”瑞典中学英语教师佩尔·埃里克森说,“如果你发生意外,或丢了工作,没事儿,你照样可以看牙医。”
埃里克森的税后月收入约为4200美元,扣除昂贵的日常开销后,每月只剩200到300美元。不过,他说他不需要更多钱,因为他不必为看病、失业、上大学存钱。他对眼下的生活十分满意,可以下馆子、度假,有自己的公寓,甚至还享有公休假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为已故歌曲作家泰德·加德斯泰德立传。
要是在美国,也许他能挣更多,但日子可不会这么舒心,因为有一大堆后顾之忧在等着呢。
密码二:创新是“核心动力”
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市中心一座不起眼的灰色写字楼里,坐落着全球最大流媒体音乐服务商“声破天”。自2008年成立以来,它通过贴播广告和付费订阅的方式,既允许用户无限量免费收听音乐,又实现了音乐产业的赢利。这一革命性创举使之成为世界音乐和技术产业的“圣地”。目前,它在全球56个国家拥有2800万用户。
北欧是诸多知名创意企业的诞生地,声破天只是这份长长名单上的一个“小兄弟”。他们创造了许多“新概念”,生产了一堆新奇好玩的东西,风靡全球:瑞典有“快时尚”商店H&M、制造“廉而酷”家具的宜家、手机游戏“糖果粉碎传奇”;芬兰有诺基亚、“愤怒的小鸟”;丹麦有乐高玩具……
这些国家不仅盛产成功企业,还不断超越语言障碍,掀起文化热潮,比如挪威网络神曲《狐狸叫》、丹麦热播剧《谋杀》、被好莱坞翻拍成电影的瑞典小说《龙纹身的女孩》、冰岛创作型歌手比约克……
人们通常认为,高福利容易制造懒人,不利于经济发展和技术创新,但北欧人表示,恰恰是他们的社会保障制度呵护了创新动力,允许企业不断尝试、出错,不以一次成败论英雄。
瑞典在世界音乐领域地位卓著。“音乐瑞典”组织负责人琳达·波特诺夫说:“你能输得起。如果不行,还有社保体系。你可以把孩子放到托儿所,一分钱都不用花,同时继续写歌。”
不仅高福利有利于创新,创新也可以促进福利的发展。芬兰政府的创新机构Tekes每年有8亿美元预算,向全国近2000个研发公司注资。该机构表示,创新是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可为福利机构提供长远的支持。
据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报道,在“全球创新指数”排行榜上,瑞典名列第二,芬兰和丹麦均进入了前十。
瑞典历史学家亨里克·伯格雷恩说,北欧国家的经验证明:大政府不会伤害经济,高福利不会扼杀创新。
密码三:实用主义拒绝极端
和其他地区的工会组织不同,北欧国家的工会常常站在雇主的角度思考问题。他们也举行罢工,但妥协不会被视为背叛,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追求。
瑞典工会联盟主席卡尔-佩特·索瓦德森说,“共识”和“实用主义”一直是北欧国家的重要特点,这里看不到美国式的政治僵局,意识形态冲突并不严重。
他常常觉得很难向外人解释,他领导的工会其实代表了创新、全球化,甚至“机器人”,因为他明白,瑞典无法与中国或印度的廉价劳动力竞争,唯有新技术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工人才是他们的优势。
上世纪90年代,周期性经济危机引发财政赤字、房地产泡沫、高失业率和货币贬值,给北欧的实用主义带来重大考验。随着人口老龄化和外来移民的涌入,人们重新审视福利文化。一些观察家担心,北欧的传统模式可能因此发生转向。
最终,北欧国家通过各阶层对话达成共识,创立了新的宏观经济模式。以瑞典为例,它赋予中央银行独立地位,设立严格的预算目标,普遍降低救济金水平。从1980年至今,税率下调了10个百分点;公共支出从1993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7%,下降到今天的49%。
实现自身调整后的瑞典,2003到2012年间,年平均经济增长水平达到2.6%,是欧洲“经济发动机”德国的两倍。北欧其他国家发展相对平缓,但也远超欧洲大多数国家。
丹麦历史学家波·莱德加德说,北欧经济转型的成功正是其实用主义传统的成功,“民主建设的起点是对话文化”。
瑞典作家兼记者戈兰·罗森博格说:“瑞典不是一个热情的国家,在社会关系中,我们不喜欢争吵。我们不像南欧人那样大呼小叫,那会显得极端。”
能否复制?
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曾说:小国易善。这便引起疑问:北欧的幸福生活能否在世界各地复制?其他国家的人民是否愿意效仿?法国人向来喜欢上街解决政治分歧,而美国人若抛弃了夸夸其谈,那还是美国人吗?
北欧模式确实令人羡慕:新颖的创意设计、工作与生活得以平衡、随时随地分享数码音乐……即便如此,它是否代表了未来的发展趋势,连北欧人自己都不确定。
以瑞典的音乐产业为例,在经历了十年亏损之后,如今已实现盈利,数码市场份额占整个音乐产业的62%,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声破天。新晋歌手玛修斯说,她是声破天的忠实粉丝,因为其运营模式基本消灭了盗版,可是要保持对一个产品的忠诚度,“感觉像个笑话”。
唱片公司的艾格朗达也表示,未来的路并不清楚,但就过去5年的发展来看,似乎方向正确。“从实体世界向数码世界转变的过程中,瑞典是最出色的践行者之一,”他说。
新华社供稿
编辑: 双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