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CBD现城中村孤岛:住户都是穷人

03.09.2014  18:46

北京CBD中由平房和窄巷构成的城中村成为孤岛(图片来源:北京晚报)

北京CBD城中村孤岛中居住的大多是穷人(图片来源:北京晚报)

北京CBD中的城中村孤岛(图片来源:北京晚报)

   (原标题:城中村“孤岛”背后的困局)

  CBD地区密布着几十层高的写字楼和豪华宾馆。在CBD的中心一带,呼家楼地铁站到东大桥地铁站之间,由朝外大街、东三环北路和朝阳北路围出一块低矮的三角地,由平房和窄巷构成的城中村,一些老房房龄超过六十年。

  “幸存”下来的老房子,被几百米外的高楼大厦围成一座“孤岛”。北二环的笑祖塔院,十里河附近的饮马井村和白墙子村等,都在复制着化石营村的孤单身影。

  操着地道北京口音的老人们说这里是北京的旧城,废品店老板说这里是个破烂市场,外地来的三轮车师傅管这叫“城中村”。贫穷、脏乱、治理无序和拆迁困难,是“村里人”讨论最多的话题。

   住在村里的都是穷人

  下午,无事可做的男女老少穿着背心和拖鞋,在巷子里闲逛闲聊,杂货店店主和饭馆的老板娘斜坐在阴暗破旧的店铺边,拿着扇子睡着了。水果摊和生肉摊主光着膀子,漫不经心地赶着嗡嗡叫的苍蝇。巷子各处歪歪斜斜地停着等待傍晚出去拉活儿的三轮车。脏臭的公厕里流出污水,女人们正在排队。

  向军南里三巷和关东店的交接处,是老理发师给旧城男居民“推光头”的地点。他每天搬着一个小椅子来到此处,把一块围布搭在椅背上,理发店就算开张了。头发浓密的小伙子跑过来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三四分钟的工夫,就剃成了光头,费用为4元。老理发师只剃光头,不做发型,但每个小时都有顾客光临。他的朋友说:“这里男的有几个上理发店剃头的?太贵了!住在村里的都是穷人。

  与四环外城中村的情况不同,在这座位于三环内城中心的“孤岛”里,几乎看不见“房屋出租”的广告,即便有贴在村子围墙上的,也是附近楼房的出租广告。一位姓王的老人说,最近来村里找房住的人不多,村里那些阴暗破旧的小平房里已经被外地来的穷人占满了,几平方米一间的小黑屋,一个月只要一二百块钱。村里的小吃店,最贵的盖饭也只要四五块钱。“在这儿住,随便捡捡破烂,就活下来了。

  “不瞒你说,我这孙子三十岁了,还没有工作呢,没钱出去租房子,还跟我挤在一起,不然我可以租你。本地人很少像他这样的了。”老人说,有钱的都去城里买房租房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守着老房。

  记者跟着老人到她的平房,她的孙子正躺在外间小床上睡觉。虽然是白天,屋里不开灯也黑漆漆的。“不透光。”老人说,“都被旁边这栋楼挡住了。”她指的是紧挨着巷子矗立的“北京外企”大厦。

   三条北漂的“生意带

  向军南里三巷的石路上,每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一张用油漆写在木板上的“高价回收废品”牌子,斜靠在路边平房的门外,门有的关着,有的虽然开着里面也漆黑一片。个别牌子会特意标注上:“屋里有人”。二三百米的小巷子里,挤满了十几家小型废品收购店,每家店里空间十分窄小,不过二三十平方米大小,堆满了从钢铁到塑料瓶在内的各式废品,废品堆里塞着一张小床。

  一家废品店的老板介绍说,这一带收废品的店主大多是河南和山东过来的,租一栋小平房需要五六百块钱,“连吃住带仓库都一起了”。收废品和拾荒同时进行,他现在每个月能赚五千多元。

  按照旧城片区的划分,城中村也从西向东区分出较为鲜明的“生意带”。向军南里三巷成为“废品巷”,关东店地区成为杂货铺和小吃店的聚集地,而化石营村则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市场路”。三条“生意带”上的生意基本不会越界,只偶然有所重叠。化石营市场里,卖生肉、活鱼和蔬菜水果的摊位间,也夹杂着一家洗衣店和一家小吃店。

  村里主要居民为留在本地的老主和外来的低学历打工者、个体户,收入水平有限,物价也相应地比几百米外的东大桥东里和农丰里等楼房住宅区要低,于是吸引了附近住户来村里采购,成为这一带有名的廉价市场。每天傍晚五点开始,陆续回村的打工者和刚刚下班的城里居民涌入化石营的小市场,吆喝、砍价、问候和叫骂声不绝于耳,路面被菜叶、油污和脏水染得一片狼藉。有个从向军北里过来买菜的中年妇女抱怨说:“每次过来,都跟赶集一样挤死了。

   拆迁说了十多年 都不敢当真了

  从呼家楼地铁D口出来,沿星巴克北边的小路向西走三百米,就拐入向军南里三巷。86岁的村民吴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和老邻居聊天,讨论拆迁的老话题。他们都是三五零一服装厂的退休工人,周围还有多家企业当年为职工提供的宿舍。吴奶奶在这里居住的年头最长,她说:“这片本来是三五零一的宿舍,1949年盖的。我是第一批住进来的,一住就是65年。

  吴奶奶在这里居住六十多年,却并未感受到村里的变化。唯一的一次变化,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那时候,本地人开始往城里走,外地人出现在这里,开始租房。很快,年轻人都走光了,这里成为本地老年人和外地人在城市中的“孤岛”。她说:“不管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住,这房子始终没变过。六十多年来,再结实的房子也开始坏了。”这几年,老人家的房子光修修补补就花了不少财力,“我儿子也六十来岁了,干不动了。现在就想赶紧住楼房。”但老人等待拆迁住楼的愿望,一直落空。“这事说也说了十多年了,现在都不当真了。

  8月19日下午,北京市朝阳区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在化石营旧城区各处的墙上张贴公告,征集改建意愿。

  老理发师没有去围观,他对记者说:“早听说要拆迁,这回可能要动真格了。”他还听说,拆迁后本地居民都会被安排到通州区,“远是远,那也是楼房啊。”坐在旁边的大娘表示:“我是有房就走,见好就收。

  一名村民说,各家家庭条件不同,对拆迁补偿要求也不同。有的人家不愿意走,拆迁也就一直僵持在那里。

  在这次改建涉及的区域中,并不包括吴奶奶所在的向军南里三巷。她望着自己房屋背后高耸的“北京外企”大厦,高楼遮住了他们的房子,“住在这里像是住在城市中的一座桥上,偶尔有人路过,从城市一边走到城市那边,就那么点路,走过去就过去了,不会想想这座桥里还住着我们穷老百姓。

   孤岛式城中村的改造困境

  北京“十二五”规划建议中明确提出,率先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的目标,城乡结合部改造到2015年基本完成。

  北京大军经济观察研究中心主任仲大军认为, 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很多原为农村的地区卷入到城市区域范围内,农村被城市化裹挟为城中村。大量的城中村,在城市化的过程中需要一个与城市进行融合的过程,这种融合从全国各种案例来看是非常难的。融合改造需要一定时间,其中包含许多困难,但是一旦融合改造成功,可以改变城市未来形态。

  在仲大军看来,困扰一些城中村改造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拆迁与开发过程。拆迁则是在改造中的第一步,一些村民因为拆迁补偿问题很难谈拢,使改造的进度变慢。另一方面,主导拆迁的部门缺少资金的支持,开发也很难进行。改造城中村是一个系列的完整过程,从土地流转到综合开发、人员安置以及商业利益分配,每一个环节都非常重要,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使整个改造过程停滞。而停滞从表面上看,是改造的资金出现问题,但是更深层的因素在于缺少统一的规划。同样,与化石营村类似的一些城中村,是多个企业的宿舍房,产权也较为复杂,其中一些是集体产权房,拆迁也涉及到其所属单位。

  一家小店在门玻璃上贴着“水果,蔬菜,凉面,凉皮”,边上的店铺直接搬一个板凳,一张红纸写上“换拉锁,改裤脚,刮胡子”。

  老理发师坐在店外和老朋友聊天。老理发师说:“这里的事儿现在没人管。大家的心思都在拆迁改造上呢。

  和化石营村一样,分散在城市中心和角落的村庄一直期待改造后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