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跨境资本流动趋势性变化的结构因素
美国“缩表”影响全球资本流动
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实施了四轮量化宽松政策(QE),这导致美国基础货币6年里增加4倍。而当前,正如危机期间美联储实施从零利率到量化宽松政策的组合一样,QE退出也必然采取“量价配合”政策,也即通过缩减资产负债表和加息组合方式,回归正常化的货币政策。
从资产结构来看,目前美联储资产持有规模约为4.5万亿美元,其中MBS为1.76万亿美元,国债为2.46万亿美元。在到期结构上,所持国债中有55%在5年内到期,8%在1年内到期。如果美联储停止国债再投资,5年后约可将资产负债表瘦身1.35万亿美元。“缩表”对美元流动性的冲击以及全球资本流动的冲击要比加息的冲击更为直接,因为其直接影响基础货币,并通过货币乘数成倍缩减。
美元流动性正逐步从“量宽”转向“量缩”新周期,其对全球资本和流动性的影响及冲击主要体现在:第一,美元跨境资本流动转向。国际金融协会(IIF)报告显示,2015年新兴经济体总体资本外流,非居民资金流入总额降至410亿美元,其中股市总计流入130亿美元,债市流入280亿美元,远低于2010—2014年平均水平的2850亿美元。
第二,石油美元缩水也对资本流动产生影响。国际油价下跌引发全球商品价格波动,叠加石油美元大幅缩水引发全球金融资产价格波动,对新兴经济体资本流入产生“抽血”效应。
第三,美元估值效应对资本流动产生重要影响。强势美元影响外汇资产市值下降,美元走强使得各国央行持有的、以美元计价的其他外汇资产遭遇市值损失。据测算,2014年6月至2015年6月期间,美元指数涨18%,对比外汇储备的人民币和美元值,这期间发生的美元估值效应变化可能达2200多亿美元。
全球金融货币循环格局发生改变
从本质上看,全球资本和流动性的产生依托于两大循环:金融(货币)循环和贸易循环。一是贸易赤字国向贸易盈余国进行贸易货款的支付,带来经常账户的资金流动;二是贸易盈余国将积累的外汇资产重新投资于贸易赤字国的金融资产上,带来金融账户的资本流动。这两者形成一个完整的货币经济循环,意味着全球贸易失衡越严重,衍生出的流动性越多。
然而,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再平衡逐步改变了全球金融货币循环的格局,“全球经济失衡”导致大规模美元流动性面临见顶。事实上,除中国之外,2015年7月俄罗斯官方储备资产减少39.45亿美元至3576.26亿美元,巴西减少4.16亿美元至3682.52亿美元,南非减少10.06亿美元至458.23亿美元,印度的官方储备减少17.61亿美元至3534.6亿美元,新兴经济体和金砖国家的外汇储备出现拐点。
另一方面,IMF世界经济展望数据显示,全球50%以上的资本仍然输入到美国、英国等,美国的稳固复苏吸引了大量全球资本购买美元资产。2015年美国资本净输入规模估计达到4600亿美元,同比增长18.3%,增速较上年增加了14.8%,占全球资本输入总额的38%。
2000—2014年,我国每年都有储备资产的大幅增加,但是这种情况正在发生重大变化,官方储备资产将继续减少。从未来发展趋势看,中国国际收支巨额“双顺差”格局已基本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经常项目顺差、资本项目波动(逆差)的“新常态”,其背后大格局和内在机制已经发生根本性变化:
一方面,原有全球贸易大循环不可持续。中国正在逼近人口红利拐点,人口结构已逐步接近老龄化窗口,劳动力成本将逐步反应到企业的真实成本层面,从而导致企业储蓄下降。而且中国的制造业结构调整速度未来将逐步加快,出口企业制造顺差的能力有所下降。
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总需求不断萎缩,全球继续面临总体需求不足的制约,中国出口部门超高速增长的黄金窗口已经过去,将大量劳动力等资源配置于劳动密集型出口部门的效率开始下降。
中长期而言,全球资金的流向和配置结构都将发生变化。随着储备资产拐点的到来,新兴市场通过官方外汇购买形成的对美国等发达经济体的资本流出规模将会降低。
另一方面,原有全球金融大循环不可持续。本轮全球经济失衡下的资金大规模流动具备以下条件:一是美元资产减少供给;二是亚洲新兴国家超量储蓄流向美国,用于弥补美国的经常账户失衡;三是全球储蓄与计划投资平衡下较低的长期利率。随着全球失衡的纠正和真实利率的上升,美国国债等债券融资的成本也将上升,这将提升全球的真实利率。
有必要建立全球宏观审慎监管框架
未来,“美元流动性短缺”出现不可避免。如何加强包括跨境资本流动、货币储备等在内的流动性管理,成为系统性风险控制和危机应对的关键,有必要建立以跨境资本流动性监管为核心目标和手段的全球宏观审慎监管框架。
首先,协调全球利率和汇率政策。抑制金融周期分化带来的外溢效应,缓解全球金融不平衡的影响。比如,避免发达经济体通过负利率造成的货币竞争性贬值和继续“吹大”资产泡沫;避免汇率的过度波动和无序调整影响经济和金融,从而导致新兴市场经济体因债务危机引发货币暴跌。
其次,建立全球金融稳定与跨境资本审慎监管框架,对全球大规模资本流动进行审慎监管。为避免出现“宏观挤兑”风险,可允许新兴市场国家在汇率自由浮动基础上实施适当价格型和数量型监管。
最后,完善全球金融安全网。建设包括自我保险(储备资产)、双边融资安排(央行货币互换)、区域融资安排、IMF多边融资安排等多边和双边流动性救助机制在内的一系列危机防范和应对措施。(张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