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一杯苦咖啡

01.06.2016  21:18
作者:经济学院 陈卓 离开的时候是黄昏,一个人默默拣拾临行的行李。衣服一件一件叠好,一件一件放入新买的大军包里。就这样,一个人,一个包,带着些许的兴奋,带着些许的不安,拿着提前买好的火车票踏上了前往杭州的火车。 龙应台说过: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私会。没错,我很期待我与西湖的私会。一个人怀揣着这个好似秘密的秘密,心下也透着无言欣喜与隐秘不安。好似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多番期待与踌躇,自然无人知晓。
  那晚堂妹对我说,哥,我真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气和果敢,若换作我定然不敢独自出远门。对的,在这之前我没坐过火车,没出过远门。整晚的颠簸,历时十小时重新看到天光。太阳慢慢从火车窗外升起来,微红。树木,小河,稻田都变得愈加明晰。
  杭州看上去很大,却是与南昌,与我所见过的城市景色没有很大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了心情的原因,觉得在这里生活的人却是有一丝不一样。清早雾色四起,三五米开外看不清人影,沿途一路有人打太极、听戏。这般风景,比南昌的生活像是慢了几分。
  我终于在雾影里寻到断桥,未免大失所望。桥是寻常的桥,没有三月弱柳映衬,没有“断桥残雪”,也再找不到当年白娘子与许仙桥上相遇的惊艳浪漫。目光所及处是苍茫的河水与看不到头的白雾,湖光天色,漠漠烟织的天幕上有一两只浅浅飞翔的白鸥。四下悄寂,空气湿润。我对着没有尽头的河水轻轻背诵杜子美的那“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心情无端地明亮起来,那绵细无处不在的意韵忽而直涌心田。
  断桥清波谁同看,几点残荷,半江连雾,一朝晨辉遥相望。枯枝斜柳,不似三月春意浓,西风与我皆新客。残月西下,阳光懒懒的洒下来,晓雾渐散,路旁翻新的泥土升腾起日光的影子。还有好多景致依然在前处。
  继续走罢,我说,我要到那里去。
  翌日,我如期到达乌镇。原本打算早起看乌镇的朝雾,没想到今早却下雨了。雨天的早晨来得晚,阴阴沉沉的天空和淅沥缠绵的雨声,使我无端没了看景的心情。
  楼下大门紧锁,想来房东小哥还没有起床。那是一个话不多的男孩,有着舒朗的笑容和极细腻的心思。我来时他帮我把行李送到房间,也许只是每个房东都会做的事,我依旧收获了满满的感动。
  我出不了门,想去看风景又无别无他法,于是内心随着滴滴嗒嗒的雨声渐渐灰暗。屋里没有灯,地砖昏暗仍能倒映出寂寥人影。不知什么时候雨小了,房门刷地一下由外面打开,抬头便看见房东的姐姐,另一家旅店的老板娘极其喜庆的脸。道过早安后,她带着我向东栅出发。
  车窗外飘飘忽忽的是普通小镇光景。长街高楼,我讶异了一下:不是说古镇吗?怎么……老板娘被我的想法逗笑,为我解释古镇有景区内外之分。我方才明白,也兀自笑着。江南水乡最不可或缺也必不会缺少的便是水。在水之湄依水之处,曲曲折折全是人家。
  我在入口的老梧桐树下站定,入眼便是这般景致。细雨还在无声地下,拱桥,古树,人家都浸润在这水色里。天色微青,来往的人极少,我撑着雨伞欢愉地往前。石板小路一旁是不动声色的流水小河,另一旁是青苔丛生的瓦房。这个时辰人家的屋门大都是闭合的,店铺尚未开门,居民还在熟睡。跳过几块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能看到一星半点人烟,我顺着这雨中袅袅的炊烟寻过去,才知原来是早点小铺。木门木板摊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米棕,香喷喷地窜着热气。而门外台阶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小火炉,锅里是熟透或半熟的粽子,朱褐色的茶叶蛋。缕缕青烟便从锅中飘出、飘远,在伞下的世界里久久萦绕。
  没走几步路又看到一座桥,依旧是弯弯的石拱桥,一步一个台阶。这次我拾级而上,潺潺流水便踩在了我的脚下。凝眸看见桥上的水珠滴落到河中,敲出一圈一圈的水花。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无端想起晏几道的诗,不应景却十分应心。
  风静雨清,如牛毛花针般浓密的雨丝藏入旧房子的木格窗里。木格菱窗便吱呀一声打开,放眼望过去里面人影慢节拍地忙碌着,或来往扫地或擦拭桌台或抖扬桌布。窗台也慢悠悠地晃着,影子枕在水里,颤颤巍巍的。而后一只小船划过来,游过窗台,又游过桥洞。这份似醒非醒的宁静终于在船蒿摇开的水花里破碎。
  于是雨天忽然喧嚣了,水镇开始舒展。来往的伞帘被挤歪,饱含歉意的面容跌入包容善意的眼眸。老旧泥泞的巷弄似乎没有尽头。再转几个弯,经过几副雨湿的门帘,看见一个有些文艺又有些淳朴的弄牌名“茶叶弄”,我因喜爱它的特殊,便细细留了。离去时心里没有不舍,思绪还停留在水色朦胧的清晨,满心是既见美景的欢欣。雨终于停了,初见阳光,目光有一瞬绚烂。收下伞,远处笛声若隐若现……在江南。古镇,烟雨,素伞,等一场遇见。
  这些只是此次旅行的一部分。穿越一五年七月的尾巴,时光流转年已老去。有些事物就像聚散离合一样自然,该留的始终在原地,该走的无法止步,最漫长的是青春,最留不住的亦是青春,而我仅试图在留不住的岁月里留下一些不会老去的回忆。我出发前于空间写下:我已长大,青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