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们守住时光,守住平安

27.01.2017  21:40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一天在中国人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

人们在一年中东奔西走,但这一天必须回家,“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只有回到了乡里庐墓之地,回到父母的身边,我们的灵魂才得以安顿。

大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为“月穷岁尽之日”,故又叫“除夕”。这一天有许多古老的民俗活动,如包饺子,吃年夜饭,放爆竹、守岁等。

大年三十·习俗

年夜饭

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阖家团聚,围坐桌旁,共吃团圆。年夜饭的名堂很多,南方人年夜饭常备有糍粑或年糕,北方人则吃饺子。“饺子”是取新旧交替"更岁交子"的意思。又因为白面饺子形状像银元宝,一盆盆端上桌象征着"新年大发财,元宝滚进来"之意。

贴春联

春联也叫门对、春贴、对联、对子等,它以工整、对偶、简洁、精巧的文字描绘时代背景,抒发美好愿望,是我国特有的文学形式。每逢春节,家家户户都要精选一副大红春联贴于门上,为节日增加喜庆气氛。

祭祖

汉人祭祖,多半做鱼肉碗菜,盛以高碗,有钟鸣鼎食之意。部分地区还有除夕上坟的风俗,称为送年食。除夕的下午,人们把做好的年夜饭,送到亡故亲人的坟上,让亡故的亲人与生者一起享用除夕夜的美食,从而寄托人们对亡故亲人的哀思。

压岁钱

春节拜年时,长辈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放进红包分给晚辈,相传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因为“”与“”谐音,晚辈得到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

放爆竹

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的“三元”时刻,屋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火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把除夕的热闹气氛推向了最高潮。这声声爆竹寄托了中国劳动人民一种祛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

守岁

作者/冯骥才

守岁的前半夜,我总是斗志昂扬,后半夜瞌睡虫就开始在脑袋里喷洒烟雾了。

守岁是老一代人记忆最深刻的年俗之一,如今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城市人,最多是等到子午交时之际给亲朋好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拜个年,然后上床入睡,完全没有守岁那种意愿、那种情怀、那种执着。

我已不记得自己哪年开始不再守岁了,却深刻记得守岁那时独有的感觉。每到腊月底就兴奋地叫着今年非要熬个通宵,一夜不睡。好像要做一件什么大事。父母笑呵呵说好呵,只要你自己不睡着就行,决没人强叫你睡。

记得守岁的前半夜我总是斗志昂扬,充满信心。一是大脑亢奋,一是除夕的节目多;又要祭祖拜天地,又要全家吃长长的年夜饭,最关键的还是午夜时那一场有如万炮轰天的普天同庆的烟花炮竹。尽管二踢脚、雷子鞭、盒子炮大人们是决不叫我放的,但最后一个烟花——金寿星顶上的药捻儿,却一定由我勇敢地上去点燃。火光闪烁中父母年轻的笑脸现在还清晰记得。

待到燃放鞭炮的高潮过后,才算真正进入了守岁的攻坚阶段。大人们通常是聊天,打牌,吃零食,过一阵子给供桌换一束香。这时时间就像牛皮筋一样拉得愈来愈长了;瞌睡虫开始在脑袋喷撒烟雾。

无事可做加重了困倦感,大人们便对我说笑道:可千万不能睡呀。

我一边嘴硬,一边悄悄跑到卫生间用凉水洗脸,甚至独出心裁地把肥皂水弄到眼睛里去。大人们说,用火柴棍儿把眼皮支起来吧。

年年的守岁我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但睁眼醒来一定是在床上,睡在暖暖的被窝里。枕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装着压岁钱的红纸包,还有一个通红、锃亮、香喷喷的大苹果。这寓示平安的红苹果是大人年年夜里一准要摆在我枕边上的。一睁眼就看到平安。

大人们为何能熬过那漫长一夜?因为他们知道为什么守夜。

我承认,在我的童年里,年年都是守岁的失败者,从来没有一次从长夜守到天明。

故而初一见到大人时,总不免有些尴尬,尤其是想到头一天信誓旦旦要“今夜决不睡”之类的话。当然,我也会留意大人们的样子,令我惊奇的是:他们怎么就能熬过那漫长一夜? 

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知道为什么守夜。可是守夜的道理并不简单。

后来我对守岁的理解,缘自一个词是“辞旧迎新”。而首先是“”字。

辞,是分手时打声招呼。

和谁打招呼,难道是对即将离去的一年吗?

古人对这一年缘何象对待一位友人?这一年仅仅是一段不再有用的时间吗?

那么新的一年大把大把可供使用的时间呢?又是谁赐予我们的?是天地,是命运,还是生命本身?任何有生命的事物不都是它首先拥有时间吗?

可是,时间是种奇妙的东西。你什么也不做,它也在走;而且它过往不复,无法停住,所以古人说“黄金易得,韶光难留”。也许我们平时不曾感受时间的意义。但在这旧的一年将尽的、愈来愈少的时间里——也就是坐在这儿守岁的时刻里,却十分具体又真切地感受到时光的有限与匆匆?它在一寸一寸地减少。在过去一岁中,不管幸运与不幸,不管“喜从天降”还是留下无奈、委屈与错失——它们都已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在它即将离我们而去时,我们便有些依依不舍。所以古人要“”着它。

守岁其实是看守住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生命,表达着我们的生命情感。

然而,守岁这一夜非比寻常。它是“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年”。因而,我们的古人便是一边辞旧,一边迎新。以“”告别旧岁,以“”笑容满面迎接生命新的一段时光的到来。新的一年是未知的,不免小心翼翼。古人过年要通宵点灯,为了不叫邪气暗中袭入;还在年画上所有形象都画上笑眼笑口,以寓吉祥。由于对未来的这种盛情,所以正月初一破晓“迎财神”的鞭炮更加欢腾。

于是,我们的年俗就这样完成的岁月的转换,以“”和“”表达对生命的敬畏,以长长的守夜与天地一年一度的“天人合一”。

我们和洋人的文化真有些不同。洋人对新年只有狂欢,我们的心理似乎复杂得多,其情其意也深切得多。可是我们正在一点点离开这些。

这到底是因为农耕文明离我们愈来愈远,还是人类愈来愈强势无须在乎大自然了?

守岁渐行渐远。当然,我们不必为守岁而勉强守岁。民俗是一种集体的心愿,没有强迫。只盼我们守着这点对大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吧。

回家

家是什么?是一道记忆中的菜?是一盏为你亮着的灯?是永远在等着你的家人还是几十年不曾磨灭的乡愁?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到家了吗?对你来说,家,意味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