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夫妻张方明、高余屏：队伍中充满温暖关爱

左图：张方明与高余屏在延安的订婚照（资料片）。

下图：儿媳秦保华在翻阅张方明的回忆录。 本报记者 张晓峰 摄

本报记者 祁鹏娜/文

张方明：老红军战士，已去世。1932年参加红军，1933年入党，参加了长征。

高余屏：张方明的妻子。也是参加长征的红军战士，已去世。长征结束后二人认识、相爱、结婚。

受访者：张方明的儿媳秦保华

“公公戎马一生，最让他难以忘怀的还是徒步长征的那段艰苦岁月。那段岁月，成为他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记。”张方明的儿媳妇秦保华说，公公出生于一个贫苦家庭，11岁时，就参加了儿童团活动：站岗、放哨、查路条……不到16岁就报名当了红军，后来参加了长征，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

炮火中与死神“擦肩而过”

“由于念过几天书，认识一些字，公公到部队后，被分到连队当文书。“秦保华说，长征时期，公公在二营五连担任文书兼通信员，那段日子，真正是一段血写的历史。

为了躲避敌人的追堵，他们夜间行军，白天隐蔽在树林里休息。有一天天刚亮，战士们带着一身的疲倦，在树林子里睡下了，他们三个通信员跟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在一起，把连部驻扎在一间简陋房子里。刚刚睡下，营部派人来了，通知今天出发时间要提前，连长就喊通信员送信去，其他两个通信员都睡得沉了，连长喊了两声没醒，怜惜地说，“你们睡得跟小死狗一样。”“当时，公公还是被叫醒了，他就背着枪跑出去通知排长们，又告诉司务长早点做饭，正往回返，就听见天上一阵轰鸣，敌机迅速飞来，连部扬起一片硝烟：两个通信员当场被炸死，连里的领导们全部受伤被抬走，整个连部只剩下我公公一个人了。”

秦保华说，公公在世的时候，时常也会给家人讲起长征这段经历，在进入草地后，他们的条件就更艰苦了。他们的草鞋第一天遇水就泡烂了，大多都是光着脚走。没有草的地方是“陷阱”，踩进去就出不来了，只能挑有草的地方走，脚磨出泡来，烂掉了，也得咬着牙跟上。不断有敌人打冷枪，正常的时候，部队一天走50里路，遇到岩路，就只能走30里了。

“过草地时，非常艰苦，前面有敌人骑兵堵截，飞机轰炸，部队常常找不到粮食，只能用野草充饥。路上不断有战士牺牲，我记得公公曾说过，他们常常一抬头看到一群老鸹起落，就知道那里又有战友的尸体。”秦保华说。

行军很苦但队伍中充满温暖

“在长征中，红军不仅要面临随时都有可能战斗的任务，还得克服劳累、饥饿、寒冷等问题，其自然环境的恶劣是现在难以想象的。”秦保华说。

一次行军途中晚上休息的时候，身着单衣的张方明和几个战士一起围着火堆烤火取暖。身体前面很快就烤暖和了，就转身烤后背，结果，火星飞到了衣服上着了起来，周围的战士赶紧用土把火扑灭，但是衣服后背已经烧了一个大窟窿。

“红军路过村庄的时候，老百姓都出来看，公公就借了战友的被单披在身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还给他。”秦保华说，当时红军战士，有穿军装的，更多的则是穿便装，各种样式的，穿什么颜色衣服的都有。

后来，战友才找来一件妇女穿的大襟长袍，截短了给张方明穿上，穿着这件女袍，他一直走到了四川。

“那时候，队伍里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秦保华说，虽然行军很苦，但是行军途中处处充满了团结、友爱，非常感人。公公曾多次感受过这种无私的帮助。遗憾的是，他始终不知那些帮过他的战友的名字。

1934年在四川时，张方明给师政委当警卫员，跟着部队参加战斗。一次，部队在前沿阵地坚守，敌人冲上来，红军的预备队却没上来，师政委派出一个班过去支援，张方明看见一个炮弹落下来，七八个同志倒在血泊之中。张方明随后冲了过去，不料子弹飞来，穿透了他的小腿。张方明倒在地上，眼看敌人冲上来，危急时刻，一个前两天负伤、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战友冲过来，背起他就跑，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过草地时，因为没了食物，张方明饿得走不动，偏偏又赶上生病，便掉队了。这时，一位战士跟在他后面一直催着他走，不让他坐下，“因为坐下了就起不来了，很可能就永远地留在茫茫的草地中。”看到张方明饿得实在爬不起来了，这位战士抓了一把炒面送到了张方明的嘴边。靠着这一把炒面，张方明坚持走出了草地。

“后来，公公才知道，那把炒面是那位战士的最后一把炒面。这种深厚的战友情谊，公公一直感怀在心，他永远记得这位不知姓名的战友。”秦保华说。

战友们打快板唱歌鼓劲儿

张方明的妻子高余屏也有类似的经历。长征的时候，高余屏是卫生员，还不满十五岁。因为年龄还小，又裹着小脚，高余屏参加红军的要求，被正在艰苦行军的红四方面军屡次拒绝，可是她却不放弃，一次又一次逃离家庭，翻越上百里崎岖的山道去追红军，终于如愿成为一名红军战士。

“婆婆离家时只穿了一双青布鞋，而且鞋底和鞋帮都咧开了嘴，她索性把裹脚布解开扔掉，人和脚一起获得了解放。行军路上，她那一双小脚在鞋里滑来滑去，鞋吧嗒吧嗒直响，同志们说她高兴得连脚底下都在唱歌。”秦保华说。

“婆婆跟我们说，当时的条件虽然非常艰苦，但大家都很顽强、乐观。”秦保华说，爬雪山的时候，部队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寒冷、饥饿、呼吸困难，大家都低着头，艰难得说不出话，可是，就在他们身边，宣传队的同志们一边跟他们一样地走着，一边打快板、唱歌，鼓励大家振作起来继续向前，那种精神，真是感人肺腑。

张方明老人生前曾说过，每每遇到挫折，他都会想起那段艰苦的岁月，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么大的困难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长征中红军的那种精神，不仅影响着他后来的生活，也深深地影响着家人。

编辑： 张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