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照：长征苦，最苦是雪山草地

左图：红军战士李光照（资料片）。

下图：李光照的妻子王竹琴（左）和女儿边翻看李光照生前的照片，边讲述着长征的艰难。本报记者 张晓峰 摄

本报记者 祁鹏娜/文

李光照：老红军战士，已去世。1934年加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参加了长征。

受访人：李光照的妻子王竹琴

“长征苦，最苦是雪山草地。”曾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李光照的妻子王竹琴说，李光照生前只要说起长征，总要提起爬雪山过草地的那段经历。红军战士们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坚信革命必定胜利的精神，同各种艰难险阻做着顽强的斗争。那段经历，深深地影响着他的一生，使他终生坚信，只要努力、坚持，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光脚爬雪山，再累也不敢停下休息

近日，记者在石家庄某军区干休所内，见到了曾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李光照的妻子王竹琴。今年91岁的王竹琴老人微微有些驼背，但身体依然硬朗，思维清晰，她与李光照相识、相爱于新中国成立后，但对李光照儿时的苦难生活，王竹琴却记忆颇深。

“他在的时候，经常和我说以前的事情。他家里很穷，无法保证兄弟5个和一个姐姐的温饱，小时候受尽了苦，经常吃不饱饭。”王竹琴说，为了吃口饭，李光照12岁时就开始给地主家放牛、割草、挑水。“那时候，地主家很苛刻，经常是干了活儿，吃不饱饭，人家剩下多少吃多少，只能吃个半饱。”

1934年夏季的一天，李光照背着一大捆柴赶集时，看到红军在宣传，号召人们参军，打土豪分田地。想到参加红军，可以打地主，李光照就报了名。参军后，李光照被分配到红四方面军总医院，给院长当勤务员，人们都叫他“小鬼”，照顾院长的吃饭、起居等问题，有时还承担通信员的职责，到各分院下发通知。

后来，红四方面军总医院从苍溪县转移到一个叫王家坪的地方，在那儿驻扎一段时间后，便开始了长征。

“爬雪山过程中的‘寒冷’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王竹琴说，也是他给家人讲的最多的一段经历。他们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叫夹金山，夹金山主峰海拔4950米，被当地藏族同胞视为“连鸟儿也难以飞过”的神山。爬山的前一天，在动员会上，战士们被通知“要爬一座山，比较艰苦，谁也不要掉队。”

王竹琴说，那时，战士们都穿着单衣单裤，脚穿着草鞋，也没有袜子，有的战士连草鞋也没有。在冰天雪地的山上行进，脚踩在上面是一种彻骨的寒冷，不一会儿，脚和整个下肢都麻木了。许多战士的脚上打满了血泡，用干树皮缠上。也许是爬雪山时经过了抗寒锻炼，后来，当部队到达陕北每人发给了一双棉鞋时，他再也无法穿上那双崭新的棉鞋，因为光惯了的脚一下子放在温暖的鞋里，有一种被燃烧的感觉，心里都觉得火烧火燎的，只好又脱下来，背在肩上。“当时，因为‘冷’大家就人靠人挤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来取暖……”

过雪山的时候，因为天很冷，战士冻得几乎走不动了，但是却不敢坐下休息，因为一坐下去，就可能再也起不来了。身体比较弱的同志或是有病年岁大的几乎都没有爬过山去，李光照所在的连就冻死了两三个人。与他同行的一名唐山籍的小战士，实在没有力气了，就坐下来休息，战士们过去拉他，却再也拉不起来了……

草地受饥寒，靠信念与毅力战胜困境

“经历了雪地的寒冷之后，他们开始了更为艰难的行程——过草地。”王竹琴说，李光照生前给家人描述过草地的情形时，每次都提到一个字“饿”。因为没有粮食，很多战士昏倒在这片荒凉的水草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在草地上行走了十几天后，部队就没有吃的了。来自饥饿的威胁逼近着每一名战士。走在前边的部队还可以找到一些野菜、树皮、野葱、野蒜什么的来充饥，到了李光照的部队再走过时，已经一点可吃的都没有了。

“很多时候，他们要多走出四五里路才能找一些能吃的东西。那些树叶又苦又涩，说实话，那个年代，只要是能往嘴里放的，都吃过。实在没吃的的时候就从腰里解下皮带在火上烤一烤，硬硬的，就嚼着吃了。”王竹琴说，每次说起李光照的这些经历，她都非常心痛。

一次，部队在与反动武装交火的时候，打死了几只牦牛，那可为战士们改善了一下伙食，一人分了2两肉。煮肉的时候，李光照留了个心眼，将一根被人啃过的大骨头棒装在了包袱里，饿的时候就拿出来再嘬一下。后来，战士们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个棒子骨就成为全班人的“宝贝”，谁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拿出来嘬一下，其实，骨头上哪有什么可吃的？也就是啃点骨头末，可他们班就是靠着这点骨头末，一天天熬，终于走出了草地。

那时候，每名战士都饱尝饥饿的折磨，以至于到后来，走出草地，有了粮食后，许多战士高兴地捧起粮食大口大口地吃，然后又到河边喝一些水，之后，由于肚胀，有的战士被活活“撑”死。

“当时，因为刚刚走出草地，有了水和食物，忍饥挨饿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大家的心情一下子爽朗起来。”王竹琴说，他的一位战友高兴地喝了很多水，还吃了不少食物，但没想到没一会儿，这位战士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很快就死去了。他们胃部多日没有进食，不宜一下吃很多东西，应该逐步增加食量。发现这一情况后，部队马上下达命令：不能马上进食，每人第一顿先喝一饭盆稀的，不能吃饱，以后逐步加量。

在过雪山草地的过程中，每天都有战士倒下。“每次他说起那些曾经生龙活虎般的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并亲手将他们的尸体掩埋在路边时，他总是哽咽难言。”王竹琴说，李光照告诉她，那种感觉是一种钻心的疼痛。

经历过长征后，再没了“困难”两字

长征途中，因为年龄小，很多人都叫李光照“小鬼”。事实上，他在长征中几乎成了真的小“鬼”。“他说，长征的时候，很少洗脸，更不用说洗澡，脸上黑黑的，长期不理的头发蓬乱着，身上长满了虱子……”王竹琴说，那时候，太阳光一晒，他们衣服上的虱子就出来了，将衣服脱下来抖一抖，竟能抖到地上一层虱子，还说有时候用火一烤，还能听到虱子掉到火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战士们有时还开玩笑说，“看看，真成‘鬼’了，样子好可怕呀。”

“全国解放后，从来没进过学堂的李光照实现了多年的夙愿，30多岁的他进了‘速成中学’的大门。”王竹琴说，李光照的文化水平不高，认字也不是特别多，但他的记忆力很好，生前还曾去给中小学生作报告，讲述长征、抗战故事，从来没有底稿。

在长征行军中，从将军到士兵，从老革命到红小鬼，都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坚信革命必然胜利的精神，同各种艰难险阻作着顽强的斗争。经历过长征后，在李光照的字典里就没有了“困难”两字，他坚信只要努力、坚持，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他生前也经常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孙。”王竹琴说。

编辑： 张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