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贤的妻 最才得女 最隐的士 杨绛先生安静离开

27.05.2016  14:09

   导语:1911年7月17日生于北京,2016年5月25日凌晨逝于北京,享年105岁。杨绛是钱锺书的妻子,著名作家、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季康(笔名:杨绛)先生。杨绛先生曾说过,“如果我去世,不想成为新闻”,所以各大媒体12小时以后才刊登讣闻。先生,我们安静的送走您!

  

   最贤的妻  甘做灶下婢

  1935年与钱锺书结婚,被誉为“最贤的妻、最才的女”。从宽裕的娘家嫁到寒素的钱家做“媳妇”,杨绛直言“因为爱,不觉委屈。

  与那个时代的留洋女子不同,西方思想的灌输并未将她“开化”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独立女性”,倒是中国“相夫教子”的传统规训令她执守终生。

  “杨绛甘做灶下婢,辅佐夫君作《围城》”,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中国文坛的一句佳话。

  有人兴许以为,丈夫钱钟书的声名“辐射”到她。事实上,钱钟书的创作冲动始于杨绛的鼓舞。

  据《记钱钟书与围城》中记叙,有次钱杨夫妇同看杨绛编写的话剧上演,回家后钱钟书说:“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杨绛大为高兴,催他快写,并劝说他减少授课时间。钱钟书问:那么如何支付女佣的费用?杨绛默默承担起女佣的活计:劈柴、生火、烧饭、洗衣等一一包揽,常常给煤烟熏得满眼是泪。她却说,“我急看钟书写《围城》,做灶下婢也甘愿”。

  更何况甘苦共尝是妻子的本分。1938年秋,学成归国的钱钟书被母校清华破格聘为教授,前往昆明(当时为避日寇南迁,清华为西南联大的一部分)。而杨绛带着女儿回到迁居上海的钱家,夫妻二人从此两地分离。

  时局混乱,住处逼仄,杨绛与钱家上上下下挤在一起。她没有自己的房间,不便公然看书,只好借了缝纫机,在蒸笼般的亭子间里为一家人缝些衣物。

  满脑子西方文学经典的杨绛,默默学做大家庭中儿媳所担负的琐事,敬老抚幼,诸事忍让,还总客客气气、笑眯眯的。

  这成为钱钟书离不开她的一个缘由。钱钟书的堂弟钱钟鲁说,大嫂“像一个帐篷,把身边人都罩在里面,外面风雨皆由她抵挡”。

  她的陪伴直到钱钟书人生的最后时刻。1998年12月19日凌晨,已合上一只眼的钱钟书,还睁着另外一只眼等待妻子。杨绛赶来帮他合上眼睛,轻轻在他耳边说:“你放心,有我呐!

   无所不能,是最才的女

  杨绛致力于翻译事业,早年便获得业内赞誉。由她翻译的多部法国、西班牙等国文学著作,被作为国内翻译界早年的范本。“先生的译文像行云、像流水,从容舒缓,有时还夹杂些方言,却与自然流畅的译文浑然一体。”朱光潜的学生董衡巽说。

  法国文学专家郑永慧在看过杨绛翻译的法国文学名著《吉尔·布拉斯》后评说,“运用适合于原作风格的文学语言,把原作的内容与形式准确无疑地再现,堪称文学翻译中的典范。

  朱光潜也曾激赏杨绛的翻译成就。20世纪50年代,有学生问朱光潜:全中国的翻译谁最好?朱光潜答,“散文数杨绛最好。

  而最早成就她声名的,则是杨绛早年的戏剧成就。

  抗日战争胜利以前,戏剧正是那时人们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上海文艺界、戏剧界人士免不了四处物色好的“本子”。“泪与笑间,只隔一张纸”,杨绛早年的戏剧创作一枝独秀。其所著喜剧《称心如意》经陈麟瑞、李健吾等人的推介,很快便博得业内的推崇与重视。

  杨绛的戏剧创作,被称作“含泪的喜剧”:畅快淋漓的笑,一经泪水稀释,又蘸着无穷的意味。而小市民生活的晦涩平庸、现实中遭遇的种种疲软与尴尬等世间万象,则借戏剧人物中的喜剧质素一一映射出来,令人叫好。

  对于翻译,她更是从未停止脚步。四十七岁那年,杨绛着手翻译《堂吉诃德》。为了更加精准翻译这部著作,她重新学习西班牙文。历经二十年积淀,《堂吉诃德》终于在1978年问世。

  最隐的士 静悄悄影响一个时代

  “唯有王城最堪隐,万人如海一身藏。”北京三里河的宿舍,是杨绛居住了三十余年的地方。先生生前悄悄隐身于这一片喧闹之中。

  “最后的日子,先生深居简出。”几名清华校友对记者说,“她是这个时代的隐士”。

  巧的是,杨绛在散文《隐身衣》中也曾有关乎“”的记述:她与钱钟书最心仪的“仙家法宝”莫过于“隐身衣”——隐于世事喧哗之外,陶陶然专心治学。

  据音乐评论家刘雪枫说,生活中的她的确近乎“隐身”,低调至极,几乎婉拒一切媒体的来访。

  根据杨绛留下的著述,这“”字好似有因可循。“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她传记中的友人多次提及,杨绛生活异常简单、为人低调,不会趋炎附势。

  入她眼的唯有浓浓的书卷气,居所即是简单的修身之地。她生前的寓所也维持着各种“老样式”:水泥地板、旧柜子,旧桌凳,甚至没有昂贵的摆设。

  修身却始终是她做人的最根本。杨绛生前曾说,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锻炼,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万物之灵,善恶杂糅,还需锻炼出纯正的品色来,才有价值。这个苦恼的人世,恰好是锻炼人的处所。

  不论是她的生活,还是她的创作,往往可见独立、清高的痕迹。不诉诸功利,以文养身,又以修来的德行浸润行文。

  有出版社想借先生的新作出版,请她出山;也有机构借钱钟书诞辰100周年之际,邀请杨绛参加……杨绛一一婉言谢绝,说“多年来受到的批评已经改在了我的实际作品中。

  这个“”字还被杨绛带到了人生边上。“我平和地迎接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准备回家。”弥留之际,她仍对身边人叮咛:如果去世,不想成为新闻,不想被打扰,火化以后再发讣告。

   虽住部长楼、但与百姓毫无差别

  无锡日报记者单红2010年跟随市领导到北京看望杨绛先生。“住的虽然是部长楼,但家里面非常简单,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地就是普通的水泥地。”单红说,杨绛先生对人非常谦和,无论对谁,都没有架子。尤其让单红惊喜的是,杨绛先生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口流利的无锡话,让人倍感亲切。当时,家乡人给她捎去了些无锡特产,酱排骨、泥人、油面筋等,她还用无锡话开玩笑说,“肯定是你偷偷要的哦。”拍照的时候,杨绛风趣地说,“人老了,拍起来也不好看了,以后我要像泥人一样在眉心点一个红痣!”那次,她对无锡文化建设提了很多建议。面对家乡人的健康祝福,她说,“我马上一百岁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是慢慢地往来的路上走!

  读先生作品是最好的纪念方式

  

  无数网友在朋友圈转发杨绛先生的相关消息和文章,不过,有一些内容却是“空穴来风”,我们该如何纪念杨绛先生?

  “读她的作品,看她的译著,了解她的人生……这才是最好的纪念方式。”张昌华先生作为资深文化编辑、文化学者,从1988年开始就与杨绛有了交往,先生曾经给他写过17封信,包括100岁时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张昌华深有感触地说,纪念这些文化老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读他们的书,了解他们的人生,挖掘他们的思想,“不能在某一个节点上一哄而上,不明就里地捕风捉影,然后很快就抛弃一旁。”张昌华告诉记者,他曾经多次动过写杨绛的念头,后来都放弃了,“感觉自己还没有能够充分研究好杨绛先生,而且掌握的材料还不够充分,考证得也不够精确,如果今后条件成熟了,我会动笔。

  杨绛先生,用105个春秋岁月,诠释了一个女性几近完美的一生。她是一个好妻子,贤内助,同时又没有耽误自己的研究和写作。她将妻子、母亲的身份,与作家、学者的身份,融合得如此好,将生活和事业融合得如此好,除了命定的幸运之外,跟她个人修炼自我,酿制成绵韧的人生智慧分不开。

  对融贤妻与才女于一身的杨先生,如果说完全的不打扰做不到,咱们还是尽量多读点书,感受杨绛其人其文中的人生智慧,这是送杨绛先生远行最得体的方式。

   杨绛先生送给年轻人的话

  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少年贪玩,青年迷恋爱情,壮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人寿几何,顽铁能炼成的精金,能有多少?但不同程度的锻炼,必有不同程度的成绩;不同程度的纵欲放肆,必积下不同程度的顽劣。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一个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倾轧排挤,可以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潜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我是一位老人,净说些老话。对于时代,我是落伍者,没有什么良言贡献给现代婚姻。只是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潮流下,想提醒年轻的朋友,男女结合最最重要的是感情,双方互相理解的程度。理解深才能互相欣赏、吸引、支持和鼓励,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及其他,并不重要。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简朴的生活、高贵的灵魂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扬子晚报、新华网、新华日报等综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