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烈士姐姐”步超

26.09.2014  23:02

通过技术手段,用步玉洁及其二姐步玉纯的照片合成出来一张步超的“照片”。翻拍/边慧

□河北日报、河北网记者 边慧

9月30日,我国第一个烈士纪念日。

今年八月底,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经表决通过决定,以法律形式将9月30日设立为烈士纪念日,并规定每年这一天国家举行纪念烈士活动。

对邯郸的步玉洁、步东郊姐弟来说,这个日子以及烈士两字却并非抽象的存在,而是与他们的大姐步超紧紧相连、长达70年的漫漫追忆。

虽然他们的大姐只是一个旧时代普通的乡间女子,30岁带着女儿考进师范学校就读,35岁时才以病弱之躯抛家舍业加入革命,投身抗日的洪流;

虽然生前,他们的大姐在革命队伍中职位不高,甚至,党员也是牺牲后被党组织追认的;

虽然身后,他们的大姐的遗骨一直没有找到,遗孤两度与亲人失去联系,在烈士档案和名录上,她的记载也几经浮沉;

虽然常常要面对旁人甚至家人的不解,但比步超年幼二三十岁的弟弟妹妹却始终不改初心,苦苦寻觅搜集整理大姐事迹半个多世纪,因为他们知道,忘记意味着什么。

2014年7月初的一天,84岁的大名县党史办离休干部步玉洁开始用手机拨打当地媒体的热线电话,想让媒体记者报道自己姐姐的事迹,那些号码是她通过114一个个查到的。

因为7月19日,正是她的大姐步超牺牲整整70年的忌日——70年前,时任肥乡四区妇救会主任的步超,在肥乡县城被日本侵略者活埋。

再不把她的事迹讲述出来,我很怕随着我们已经风烛残年的这些人一旦‘老’去,大姐真要被世人遗忘了。”84岁的步玉洁提起自己寻找媒体报道的初衷时反复这样述说着。

见证者:“他们埋一锹土,她就喊一句口号……

老步是被活埋的。他们埋一锹土,老步就喊一句口号。最后他们还拿耙子把地耙了一遍,干干净净的,到了夜里县大队组织人去收尸,一大片空地平平整整,看不出来她被埋在哪儿了……”88岁的赵清臣坐在村支书家的院门口,干枯皴皱的右手比成耙子的形状,在同样干枯的手臂带动下,一遍遍比划着耙地的动作。

2014年7月18日,在步超牺牲整整70年的前一天,在她生前战斗过的肥乡县小西高村,记者幸运地找到了烈士事迹的最后几位见证者。

紧挨着村支书家,是一座小院并一间堂屋两间西屋,这就是当年步超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1944年6月27日,由于叛徒告密,时任肥乡四区妇救会主任的步超,不幸被敌人逮捕。

小西高村82岁的尚德明老人曾亲眼看到敌人两次赴小西高村抓人的全过程。

第一次,步超就坐在尚德明家的堂屋里,尚德明的奶奶告诉敌人,这是自己家闺女。敌人不信,理由是口音有异。奶奶急中生智,说:“早年家穷,闺女卖到外地,才寻回来。”第二次,敌人冲进步超办公的屋子,将正在看书的步超直接抓走。“他们就是冲着老步来的。”尚德明说。

在押往肥乡县城的路上,步超一直骂不绝口。她以死向敌人抗争,在押4天4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在敌人的审问和拷打中,她的头发被揪去大半,遍体鳞伤,几次昏死过去……

利诱劝降和严刑拷打均无果后,7月1日,敌人把步超押回了小西高村,并将村里群众赶到街上庙台前,拿着一张纸骗大伙说:“步超已供出谁是共产党,谁是八路,谁是村干部,名字都在单子上。你们马上出来自首吧!要不,我就点名让步超往外认,认出来的统统枪毙!”步超立即高呼:“不要上……”刚喊出三个字,便被堵住了嘴,遭到了毒打。

7月19日,敌人将步超押到肥乡城西北角,把她推到已经挖好的土坑里,当土埋到她的胸口时,敌人还劝降:“只要你不再去那边(指抗日政府),就可以不死。”步超却一直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直到声音渐渐听不到,泥土埋过她的头顶……

步超牺牲后,中共肥乡县委特追认她为共产党员。

2014年7月19日,肥乡县城。

已经知道记者来意的出租车司机利索地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后大手在面前一挥:“兴华街!那边是长安路。这儿以前是个大坑,是不是你说的那地儿?

这里曾经是肥乡老县城的西北城墙根儿。

东西向的长安路宽阔整洁,路口的东南角是一家手机城,东北角并列矗立着四排16层暗红色住宅楼,司机说,这是肥乡最高档的一处小区。西南角是一座在建的商场,时髦的玻璃幕墙闪闪发光,下午耀眼的阳光如万缕金箭洒在这个崭新的路口,很难想象,这里曾是全县最破败的地方,也是步超被活埋的地方。

这一天,正是步超牺牲整整70周年。而关于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抗日女烈士的事迹,追寻也延续了半个多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