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古槐 “槐荫堂主”

15.09.2015  18:14

  追求个性和心灵的自由美好,是古今中外艺术家们的共通之处。像魏晋时期嗜酒佯狂,任性放浪的“竹林七贤”,他们超然物外,个性凛厉傲岸。而作为书画家的任宝魁,骨子里也有其神韵。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和宝魁同在正定县文化馆工作。我在创作组,除了编辑一份小报《正定文艺》,业余时间还学写小说;宝魁在书法美术组,写字,也画画。同在书法美术组的还有后来成为书画名家的肖建科(鉴克)。那时我们二十多岁,青春年少,正孜孜以求自己的艺术梦想。宝魁为人豪爽仗义,颇有燕赵之古风。虽说搞创作,但我的字写得不好,因此,对写一手好字的人就非常艳羡和钦佩。有一次,我对宝魁说,你教我写字吧,不求多好,拿出手即可。我只是这么随便一说,他倒认了真,一天下午,拿着一本柳体字帖来到我那间小屋。他不仅向我大讲书法常识,还当场手把手教我练字。那种认真和投入,让我既感动又过意不去。无奈,我对于书法始终是门外汉,因而我固执地认为,任何艺术门类都是需要才情与天赋的,光下死功夫不行。这一点,我真是辜负了宝魁的一腔热情和期望,每每想起,都不免感到惭愧。

  有一件事,让我终始不曾忘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吧,有一年春节,领导安排我俩值班。除夕晚上,偌大的文化馆空荡荡的,听着大街上开了锅似的爆竹声,想着此刻全天下的人都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心里未免空落落的。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了,随着一股冷风,宝魁端着一只饭盒笑嘻嘻地走进来,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饺子。他家在县城住,为了让我吃上热乎饺子,刚吃过饭妻子就催他快走。这一盒饺子让我吃得全身热乎乎的,那种温暖直达内心深处。我认为,那是我一生吃到的最香的饺子。而宝魁笑嘻嘻地推门进来的那一瞬,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宝魁天生聪颖又肯吃苦,因此进步非常快。有一次,我去贾大山老师家,聊天时提到宝魁,说他来文化馆时间不长,进步非常快。大山老师的眼光很毒,是不肯轻易夸一个人的。同是一块到文化馆的年轻人,我暗暗下决心要向他学习。

  后来,我去了省文联当文学编辑,一别就是二十多年。但有关宝魁的情况,我也听到不少。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吧,他也离开文化馆,但没有停止在书画艺术之路上的顽强跋涉。先是去北京画院深造,并拜当代国画大师石齐先生为师,后又结业于文化部全国中国画拔尖人才高端班。不用说,置身于中国书画界最高平台上的任宝魁如鱼得水。他更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如饥似渴地从前辈大师身上汲取素养,在阳光下舒枝展叶,快速成长,这让他注定要在艺术上脱胎换骨,“凤凰涅槃”的。

  我俩再次相见,已是2012年的夏天,我应围场县文联约请,参加该县主办的一个文化活动。受约的不只是省会文学界,还有书画界的名流。在远离家乡的坝上草原不期而遇,我们都生出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二十多年不见,宝魁变化很大,不但留起大胡子,脑后还扎起了马尾巴,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装,随意中透出一股洒脱劲儿,十足的艺术名家派头。而不变的,是他那响亮爽朗的笑声,以及和这种笑声相连的率真与豪放的个性。这又让我想到了稽康,刘伶,还有阮稽。艺术家只有放飞自己的心灵,不受任何世俗的羁绊,才会获得灵感的喷发。

  我不知道是独特个性成全了宝魁的书画艺术,还是书画艺术让他拥有了这种个性。但不可否认,他的生命已经和他所钟爱的事业融为一体,并取得丰硕的成果。其作品多次获得全国级大奖,被国内外人士及文博机构收藏。专家称他的书画重画理,尚笔法,既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根基,又不乏自己独特的艺术追求与创新,已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中国文化讲天人合一,书画亦然,我认为,他的作品正是其心性和大自然的美妙法理完美结合的一种呈现。

  宝魁家门前有一古槐,虽历经几百年风霜雨雪,却依然挺拔虬劲,枝繁叶茂,浓荫遍地,是古城为数不多的几棵古槐之一。宝魁是在古槐下长大的,和古槐相依为伴,并取斋号“槐荫堂主”。我更愿意将大槐树看作宝魁人生中第一位老师,因为,他不仅从这里得到艺术的启迪,更感悟到了人生的智慧。因为,大槐树的根须,深扎于古城坚实的大地。

  宝魁的生命和艺术,已经和古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