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治不了？  三亚通过生态修复、城市修补探索城市转型发展

图为三亚市天涯海角景区。本报见习记者李拉摄

　　“城市病”已从大城市蔓延至小城市，三亚作为全国闻名的旅游度假城市、国内外游客的度假天堂，仍存在不少环境问题。日前，国家在三亚试点，通过生态修复、城市修补（双修）治疗三亚的“城市病”。

　　◆本报见习记者李拉  通讯员况昌勋

　　海南省三亚市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生态破坏、环境污染、交通拥堵、城市形态风貌失控等“城市病”。高速、粗放、外延扩张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城市要想健康可持续发展，就需要转型。

　　“城市病”已从大城市蔓延至小城市。三亚市作为全国闻名的旅游度假城市、国内外游客的度假天堂，仍存在不少生态环境问题。日前，国家在三亚试点，通过生态修复、城市修补（双修）治疗三亚的“城市病”。

　　“双修”能否治疗“城市病”？

　　三亚生态修复、城市修补（简称“双修”）  将重点推进山、河、海岸的生态修复，修补城市形态、轮廓天际线、城市绿化景观、城市夜景亮化、拆除违规建设等

　　今年3月，有数据显示，小城市的“大问题”赫然在列，如环境污染、交通堵塞、就业压力等被广为诟病的大“城市病”，同样存在于小城市，甚至更为严重。

　　三亚作为全国闻名的旅游度假城市，每年吸引大量国内外游客的同时也出现了诸多问题：生态环境保护亟待修复和修补；城市形态风貌失控；城与乡、滨海与腹地、度假区与老城发展不均衡等。

　　今年4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以下简称住建部）部长陈政高在三亚调研指出，住建部把三亚作为全国转型发展试点城市，支持三亚开展生态修复和城市修补。5月，陈政高再次来琼听取三亚城市“双修”工作汇报时表示，住建部将把三亚城市“双修”工作纳入国家总体战略层面，发文明确将三亚作为全国城市“双修”的试点城市。

　　海南省委书记罗保铭、省长刘赐贵先后在三亚调研和检查指导工作。其间，罗保铭指出，三亚要科学规划、苦练内功、下大力量持续推动旅游业生态转型升级和优化，向国际滨海旅游精品城市、海南旅游特区的标杆城市快步迈进。

　　刘赐贵强调，要把消除违法违章建筑和搞好城市规划结合起来，深入开展专项整治行动，为建设生态文明城市、促进经济社会发展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作为旅游城市的三亚，生态和城市管理建设非常重要。5月25日，海南省委常委、三亚市委书记张琦在给全市党员领导干部讲党课时表示，现在三亚的生态环境在逐步恶化，“一湾两河”水质下降，红树林逐步退化，甚至遭到人为砍伐，挖山毁林、乱排污水等行为屡禁不止。三亚河的污染问题说明了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同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更坚定了我们对生态保护的信心和决心。

　　为建设成布局合理、功能完善、生态和谐、环境优美、特色鲜明、管理高效的精品城市，三亚在生态修复、城市修补的工作上下了大量功夫。

　　今年，被称为“史上最豪华”的专家团队驻扎三亚——由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20多位包括水务、交通、风景、照明等方面的顶级专家组成的团队，对全市进行了摸底调研，并提出“双修方案”。

　　根据调研发现的问题，三亚城市“双修”重点内容也梳理出来。生态修复主要突出海岸、河岸、山体等修复3个重点，争取5年内完成；城市修补主要打好广告牌匾整治、城市绿化改造、违法建筑拆除、城市色彩协调、城市亮化规划、城市天际线和街道立面改造等6个战役，争取在2年内完成前5个战役，10年内完成城市天际线和街道立面改造，让三亚的城市面貌彻底改观。

　　“三亚的问题是城市在一定的发展阶段，高端目标定位下所凸显的问题，应在发展中创造应对和解决。”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以下简称中规院）总规划师张兵认为，对三亚“双修”的规划，也正在发生转变，城市由“增量规划”向“存量规划”的趋势转型。城市设计的方法，由粗放型的二维管理走向精细化的三维管治。三亚的“双修”工作就是中国城市转型的一次探索。

　　张琦表示，推进城市“双修”，要让三亚蓝天常在、碧海常在、青山常在、绿水常在；把三亚建设成为“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国际化热带滨海旅游精品城市；只有这样，三亚才能参与国际旅游市场竞争，才能实现持续健康发展。

　　如何治愈山体“牛皮癣”？

　　约2800余亩山体受到破坏，推动退果还林建设城市生态公园，对山体进行修复

　　记者看到，在临春岭公园东北侧的山脉上，因耕种果树等作物，出现一块块空地，山体犹如患上了“牛皮癣”。

　　在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标注出来的山体破坏点。“大点表示山体严重破坏地区，小点是一般破坏地区，灰色片区则是需要退果还林的。”  中规院规划设计所主任工程师范嗣斌说。

　　结合实际调研和2014年底影像图框结果显示，三亚市域范围内山体破坏29处，山体受到破坏的面积约2800余亩，山体受损严重9处，约1600亩。高速公路、高铁两线周边敏感地区应退果还林的面积约1.2万余亩。

　　“临春岭公园东北侧，可结合退果还林建设城市生态公园。”范嗣斌说，不同的山体破坏采取不同的修复方式，如果被果树侵占的景观敏感区段，可以逐步推动退果还林，有条件的可结合周边资源建设生态公园。

　　此外，针对山体遭到人为破坏的，根据基质及被破坏的程度，采取不同修复方式。比如，通过基质改良、植被恢复方式进行山体修复；或通过景观构筑物、公共艺术等处理方式、修饰美化山体；还可以生态恢复结合周边资源与其自身条件建设郊野主题公园。

　　记者站在亚龙湾路口，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山体，然而几年前这里还是山体“伤疤”林立，岩石狰狞。这是三亚首个山体修复工程，山体修复面积约17746.4平方米。如今，记者走近还能从凹陷的山窝看出稍有异样，茂密的人工林中间，还穿梭着喷灌的水管，以保证这些乔木的成活率。

　　根据“双修”方案，今年7月底前，三亚将完成迎宾路东环铁路隧道口及抱坡岭山体治理工作，年内启动天涯区、吉阳区绕城高速公路两侧6个受损山体生态植被恢复工程。

　　三亚河能否还清？

　　三亚河7处淤塞，10处排污，结合水系贯通建设湿地公园，保持优化人工景观式岸线，增强公共性、完善设施

　　记者沿三亚河凤凰水城可以看见河面上漂浮的垃圾，河水浑浊，臭味弥漫在炎热的空气中。“很久以前，水还是清澈的呢。”居住在三亚河附近的市民对记者说，以前水里有鱼、有虾还有螃蟹，而现在时常见到死鱼。

　　三亚河发源于三亚市北部的毫巴刚岭，由六罗河及半岭水两条干流组成，进入市区后分为西河和东河。随着城市规模的快速发展，居民、旅游人口的不断增长，三亚河出现了污水排河、河道垃圾、占用河道、河道淤积、船舶污染和面源污染等环境问题。

　　据海南省环境监测中心站副总工程师陈表娟介绍，三亚河属于海南省常规监测主要河流之一。近几年的监测结果显示，个别河段仍有超出地表水Ⅲ类水质这一管控目标的现象，主要表现为氨氧含量超标。

　　据调查，在三亚河主城区段有40多处排污口，目前政府已封住30多处排污口，还有10处将在10月前进行截流。三亚河上游有7处主要淤塞点，影响三亚河城区段至海坡段内河水系贯通，三亚河和月川湿地水系贯通，受到影响的河流段落约占规划河道的35%。

　　“三亚河的治理管理主要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治污处理，包括河道垃圾和污水的截流处理等；二是岸线的整治和岸上景观的建设，包括绿廊、绿化、步道等方面的建设。”三亚市市长吴岩峻表示。

　　日前召开的三亚河排污治污工作会议上指出，三亚将开展完善中心城区污水收集处理系统、开展河道防洪清障工程、解决农村生活污水排放问题、整治重点污染源、抓好河道保洁工作、依法整治查处沿河非法建筑活动、加大船舶排污整治以及严控农业面源污染等八大整治工作。依托三亚河红树林、白鹭等优质自然资源，以生态保护为主线，以有利于休闲生活为目的，在保护中利用，通过水上旅游开发来打造三亚城市生态河流。

　　“首先要清除内河淤塞，让水系贯通，有条件的可结合水系贯通建设湿地公园，例如月川湿地东南侧。”  中规院水务分院工程规划研究所所长黄继军建议，堤坝式岸线生态修复，应破除硬质岸线，修复为生态型堤岸；被破坏的自然岸线，需要按生态式堤岸方式进行修补，保持优化人工景观式岸线，增强公共性、完善设施。

　　海岸线修复有何举措？

　　部分港口（河口）区污染，必须加强自然生态景观保护，减少人工干扰

　　在位于三亚港入海口处，每天环卫工人都要从港口附近的水面上清理大量垃圾，这些垃圾有的来自往来的渔船，有的是生活在附近的居民所丢弃的。

　　在三亚湾，靠近凤凰岛一侧的海水已经不再清澈湛蓝，开始微微泛黄。而三亚湾的绿化带，每天都要遭受市民和游客的踩踏，使刚冒出新芽的草地不堪重负，还有人甚至把机动车开到草坪上，碾出一条条枯黄的小路。

　　自2004年开始，由于海岸侵蚀加剧，近海海域水质受到影响等原因，三亚湾出现沙滩严重泥化、沙滩含泥量增加、沙滩变黑、近岸土地大量流失等环境问题。

　　今年春节期间，蓝丝带海洋保护协会对三亚湾海滩垃圾碎片进行了调查。数据显示，在有环卫工人负责的三亚湾上，无论在市区还是郊区，都有大量的垃圾碎片，密度达到了533485.29个每平方公里，这个数据远远超过了每年国家海洋局公布的国家平均值。其中，烟头占比为67.36%，通过计算得出三亚湾海滩上有超过约20万个可见的烟头。

　　范嗣斌表示，从勘察的情况看，三亚海岸的修复主要在港口（河口）区污染，以及海岸绿化建设过于人工化。城市型岸线尽量减少硬质化处理，风景旅游岸线、自然生态岸线（如海坡、鹿回头、小东海等处）必须加强自然生态景观保护，减少人工干扰。

　　目前，三亚市已经在三亚湾完成了原生植被保护及生态恢复示范区建设。为保护种植成果，避免人为踩踏破坏，给植物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段，市园林环卫局对示范区域（位于三亚湾绿地及沙滩交界区域，从阳光大酒店至武警三亚疗养院段）的植物进行封闭式养护管理。

　　记者在采访中看到，在示范区域内，种植了草海桐、海风藤、野菠萝、椰子、木麻黄、仙人掌等植物，种植方法模仿自然植被群落组成，环卫工人们正在给幼小的草木浇水。三亚市园林环卫局相关负责人表示，示范区域的建设和管理模式将为全面开展三亚湾原生植被保护及生态恢复提供宝贵的经验。

　　为保护海岸线，刚刚获得立法权的三亚市已将《三亚市海岸线生态体系保护条例》列入今年的立法计划项目。

　　城市修补如何进行？

　　加快清退被侵占的绿地，对现状生态良好的规划绿地合理利用，对私有化绿地增强开放性，分期实施绿地规划

　　解放路（南段）是三亚市的商业中心，人多车堵，汽车喇叭声四起，由于没有机动车道，摩托车、电动车与汽车擦肩而过。在道路的两旁，停放着机动车、摩托车、电动车，占用人行空间。

　　就城市修补，中规院以解放路为例进行了剖析。“局部建筑立面修补，要逐一落实到每栋建筑，具体到每项整改措施，明确责任单位及实施计划。”  范嗣斌说，“以海茹兰宾馆建筑改造为例，拆除顶楼各类大中小型招牌，宾馆名字可改为中小型牌匾设置于裙房指定位置，清除裙房以上各类墙面广告招牌；清洁建筑整体墙面，恢复主体墙面浅白色主色调；统一规范加装空调杆，与主体里面相协调，规范放置外挂空调机位；结合广告清理对裙房进行整改，以暖黄色为辅色调、部分深色为点缀色，同时增加人行道绿化景观。”

　　城市绿化也是城市修补的重要内容之一。三亚将加快清退被侵占的绿地，清理生态遭破坏（抛荒）的绿地，对现状生态良好的规划绿地合理利用，完善公共设施，对私有化的绿地增强开放性，拆违透绿逐步置换用地，分期实施绿地规划。

　　近期将重点打造三亚河上游“绿色项链”，串联“山—河—城”，绿道贯穿其间。7月底开工建设金鸡岭桥头公园等一批市民休闲娱乐公园。

　　“三亚是一座非常有文化内涵的城市，对于城市修补，还需要注意文脉的延续。”范嗣斌说，需要由“点”到“面”的修补、传承和展现，点上以历史文化名镇名村、旧城特色街区、历史痕迹展现为抓手，面上体现在城市整体建筑风貌中对本土文化要素的指引。

　　建筑是城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建筑风貌特征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城市的风格。虽然，三亚有许多风貌较好的建筑，例如，三亚机场国际候机楼，风格借鉴了黎族船形屋造型体现了本土民族特色，建筑形态化整为零、体量适中、空间布局灵活；但是，也有不少建筑较为“奇怪”，破坏了城市风格风貌。

　　解放路两旁的建筑，让来自上海的游客感觉与自己心中的热带城市相距甚远。“不仅街道环境混乱，两旁建筑立面杂乱，没有特色，沿街广告牌匾材设置随意，更有一些沿路设置的横幅或独立式广告，破坏步行空间，影响街道环境及交通安全。这不像是国家滨海度假城市，而倒像内地一座普通乡镇。”一位游客说。

　　经中规院专家调研指出，在城市空间形态上，三亚存在高度敏感地区现状过高、过密。“多处天际线轮廓形成一堵墙效果，破坏景观效果，例如，三亚湾局部地区、河西集中区、月川迎宾路集中区等。”范嗣斌说，三亚可以引进先进的管理经验，建立中心城区三维体块模型全覆盖，重点地区三维精细化模型全覆盖，由粗放型的二维管理走向精细化的三维管治。

　　中规院深圳分院照明中心主任梁峥分析，三亚整体夜景照明杂乱，城市结构不清晰；  部分地区夜景照明薄弱，缺乏设计指引；建筑夜景照明形式不一，缺乏整体效果。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三亚河滨河夜景照明不连续，凤凰路上的大树公馆的夜景照明形式过于夸张。

　　截止记者发稿时，住建部给海南省政府正式发函，原则同意将三亚列为城市修补生态修复、海绵城市和综合管廊建设综合试点城市。这意味着三亚成为全国首个“生态修复、城市修补”试点城市，也是目前唯一同时获得海绵城市和综合管廊建设综合试点的地级市。

　　住建部在函中表示，开展城市修补生态修复、推进海绵城市和地下综合管廊建设是三亚市提高规划建设设计水平、完善城市功能、提升风貌特色的有效途径和重要举措，对于研究探索我国城市生态文明建设模式、新型城镇化发展方式具有重要的试点示范意义。住建部要求三亚建立有利于推进试点工作的管理体制、协调机制、保障体系，加快制定试点工作实施方案和行动计划。

　　住建部将定期、不定期对试点工作进行考核评估，不断总结和推广三亚的试点经验。